這天,我和顧遠舟在寺院逗留了很長時間。顧遠舟向寺院借了些佛經。我們沒有說任何的話。
晚上。顧遠舟在昏暗的燈光下抄寫佛經,十分認真。我沒有吵他。只是拿出一本泰戈爾的語錄細細閱讀。
“若是你給我的一朵殘花,我也要把它戴在心上。”
“若是那花上有刺呢?”
“我就忍受著。”
“是了,是了,我懂得你,謙卑的乞丐,你是乞求一個人的一切所有。”
——泰戈爾
泰戈爾的語錄,是救贖。
我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際有人替我蓋被,身上有檀香,我知道那人是誰。
他輕輕的說:“白天,不應該兇你的。不過一個人要學會好好的照顧自己。好夢。夜。”
疲憊打敗了理智,我終于睡了過去,聞著一個人身上好聞的檀香味。
第二天當我醒來的時候看見顧遠舟趴在桌上熟睡著,我躡手躡腳走過去,看見他左手捂著胃,雙眉緊皺,似乎很痛苦。
似乎他覺察出有人在看他,他微微動了下然后緩緩從桌上爬起來,看見我楞了一下然后微笑著說:“早安。”
我瞪大雙眼,他開玩笑的說:“一大早上,你看見鬼了啊?這副表情好驚悚。”
“你嘴角有血。”我淡淡的說。
他楞了一下然后捂著嘴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顧遠舟怎么了,那血跡不像是受傷的而像是吐出來的。當我看見他行李包里露出的醫院診單我就更加確定了。胃癌晚期。
顧遠舟在院子里洗著臉,身上的白襯衫微微發皺,他洗完之后我遞給他毛巾。他擦干凈后,對我微微淺笑。蒼白的臉色預示著他生命的流逝。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是一帆風順的。我們都一樣。在經受著生活的磨礪和上天給予的痛苦。這一路。我們走的如此艱難。
我們吃過早飯后,顧遠舟和我再一次去了寺院。
他伏在石桌上抄寫著經文,我在旁邊煮茶。
通常他抄寫疲乏的時候,我便把剛煮好的茶遞給他,同飲一壺。
月清樹下同飲一杯酒的是知己。
石桌埃土同飲一壺茶的是過客。
我們就這樣在寺院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夜色落幕。我和顧遠舟踏著月色走回去。
顧遠舟攏了攏身上的風衣說:“這樣的日子真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生活很簡單的,只是我們想的太復雜了。”我停下腳步注視著顧遠舟的眼睛說。
“我用余下的日子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但是這個故事恐怕不會有結局了。”他淡淡的開口,我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那你還是不要講給我聽了。沒有結局的故事再完美都是一個悲劇。”我回道。
然后我和顧遠舟笑了起來。我不知道為什么要笑,但就是很想笑。
有些事是沒有理由的。
顧遠舟后來笑著笑著就哭了,他說:“大約,講完這個故事,我就會離開了。”
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別那么悲觀。”
“不是我悲觀。而是這個世界給了我太多我接受不了的現實。”
那天夜里顧遠舟給我講了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