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個小鎮住了下來,我退掉了酒店,住進了一戶人家。我支付房錢。房主是日耳曼婦人。她看見我是一個人,風塵仆仆,無處可歸,大概就收留了我。
她們家是四口人。她和她的老公還有兩個孩子。是龍鳳胎。很可愛。
他們家養了一條古牧犬。
小院簡潔干凈。鮮花和草坪剪裁的十分干凈。看得出他們是一家愛干凈的人。
那個日耳曼婦人叫Anna(安娜),我管她叫安。
安28歲,早年去過中國,她形容中國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國家。
我平常沒事的時候跟安去買菜、修剪花枝、喂養動物我甚至和她學會了織毛衣。
安很愛他的老公。
我在安的家里住了5個月。是的。在這五個月里,我的大部分時間用來旅行、拍照。我在網站上開了一個網頁專門放旅行的照片。
我用了五個月的時候游遍了整個瑞士。每天享受這旅行。
我每次回來,安都像一個孩子一樣過來幫我脫掉帶有異味與灰塵相錯雜的衣服。然后丟進洗衣機對我說:“schmutzigeKinder(臟孩子)”
然而當我因為長時間的旅途跋涉連連噩夢的時候,安總是第一個沖向我的房間幫我打開燈遞給我一杯溫水然后輕輕地拍我的背告訴我:“HabenSiekeineAngst,nureinTraum。(不要害怕,只是一個夢)”
這趟旅行真的讓我得到了很多美好的人和事。
陸云尋一生要走過三個地方。瑞士。墨西哥。墨脫。
上面標注了日期。瑞士(六個月)墨西哥(六個月)墨脫(一年)。
其實。安寧愛好攝影。這個姑娘說她要拍下全世界的光。她是光的化身,光的天使。后來安寧死后,周文也學起了攝影,周文帶著安寧的夢想和自己畫畫的夢想一起遠赴墨西哥。周文說他要去墨西哥拍綠咬鵑。
墨脫。我和安寧曾經不惜搭上命都要抵達的地方。
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
后來,我懂了。其實。陸云尋一生要去的地方只是瑞士。這個幸福的國度。至于,墨西哥和墨脫。他是要我再去走一趟,走過就忘了這段讓我難過的記憶吧。
那張A4紙不是我偶然看到的,而是陸云尋故意給我看的。
可是,我竟然才發現。
我雙手攥緊那張A4紙,才懂得什么叫做人走茶涼、曲終人散。
這一生我不在乎有多少人愛我而是在乎有多少人拼了命的愛我。
原諒我此時此刻才明白。
陸云尋,這個窮盡一生愛我的人。我終究不知道我們究竟是誰負了誰。但是。這不重要。
時間的齒輪還在轉動著。
夜風吹起,那飄揚著的發絲拂過臉龐。我聽見,那是你愛我的聲音。
我在瑞士的最后一個月哪也沒有去,每天跟著安買菜、做飯、照顧孩子、洗衣服、逛街。偶爾去教堂做禮拜。
安信仰基督教。她相信神會寬恕一切。
她像一個姐姐照顧我6個月。而這6個月里在我眼里,安就是我的姐姐。
在我背上我的行李準備前往墨西哥的時候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歡旅行卻又不喜歡離開了。
倘若分開是痛的,那么我現在一定痛不堪言。
六個月的時間,我完全融入了這個小鎮。這個我初來下著涼薄的小雨的小鎮。
我也融入了安的一家。而安也像我的姐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