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唯一的客人
方東回到自己的板面店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沉下來了。
他卻沒打算這么龜縮一晚上，恰恰相反，他大大方方的開了門，自己也在柜臺后面坐下來，擺出一副開張營業的架勢起來。
就算有什么天災教團，也不可能殺到店面里來抓人吧？
方東開門營業，大概有兩個原因，第一，當然是希望通過食客的對話獲得更多的信息；第二，就是他純粹是沒事兒的閑的。
不能往外跑，店鋪里又手機、電話電腦什么都沒有，與其早早睡覺，不如做些什么。
但“板面”這種東西，在這種中世紀的魔幻世界，顯然是空前絕后的，方東在柜臺后面坐了大概三個多小時，從六點多鐘呆到九點多鐘，才迎來唯一的一位客人。
那是一個穿的臟兮兮的少女。
她大概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衣服破舊且穿在身上閑的極寬松，頭發簡單的梳起來，小臉上也是臟兮兮的，幾乎看不清楚原本應有的容貌。
她完全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從外面拖沓著臟兮兮的布鞋，在靠門的位置坐下來，看了方東一眼，緩緩道：“板面，多少錢？”
她擁有一雙淺栗色的眸子，但這雙眼睛里幾乎沒有什么神采，哪怕是掃過來的時候，也是死氣沉沉的狀態，僅僅是在完成“看”這個動作而已，并不攜帶任何情緒或思考。
方東略微愣了一下，旋即答道：“三個銅幣。”
雖然在雷姆利亞大陸，一個銅幣的購買力與老頭幣的一元相當，但這里的物價卻偏低，尤其是在貧民區這一帶，三個銅幣，也是一碗面的正常價格。
少女聞言，便從懷里一枚枚的數出三個黃澄澄的銅幣來，按在桌子上，便微微低下頭，不吭聲了。
方東盯著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卻露出思索的神色來。
在片刻之后，他才從柜臺后面走出來，來到對方的面前，收起桌面上的銅幣，想了想，道：“你需要幫助嗎？”
方東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十分的誠懇，就像是一個老好人想要幫一個看起來就很潦倒的小姑娘那樣。
但……
恐怕是個人都清楚，這會兒的方東心里想的，只怕已然是怎么忽悠人這種事兒了。
不過，對于方東的這句話，少女只微微仰起頭來，看了方東一眼。
這一刻，對方的目光又與剛剛截然不同。
這是一道警惕的目光。
而在警惕之外，這道目光的深處，還有某種極深的冷靜、理智與謹慎。
僅僅一眼，方東便意識到，少女或許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卻已看穿了他剛剛那句話里的虛情假意。
這個少女看起來或比小約翰活的更邋遢糟糕，但她是一個與小約翰截然不同的人。
方東溫和的微笑漸漸變成某種真正的、純粹的、不含任何情緒的笑意。
他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方東重新坐回柜臺里，而少女則默默的吃面。
她吃的很慢、很仔細，且幾乎沒有什么聲音，甚至給人一種她根本不存在般的、隱形人般的感覺。
在吃完之后，她也是十分干脆的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向外走去。
方東盯著她的背影，微微瞇起眼睛來。
接下來的兩天，皆是風平浪靜，那位房東大媽倒是來過一次，方東仍然沒有戶口，便在應有的房租之外，多交出去了兩個金幣，才讓這位大媽暫時住口，留給方東半年的緩和時間，但方東必須要弄到戶口，他沒有希爾里斯的戶口，一旦被城市警備隊給查出來，可就是要直接卷鋪蓋走人的下場了。
而方東也打聽到了像是他這種“外來戶”落戶的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其中兩個可行的辦法是，與某位希爾里斯的居民結婚、成立家庭；或加入位于希爾里斯的、整個冬之國最大的學校圖亞爾皇家學院成為其中的學員。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皆需要一大筆的金錢。
方東再一次深深地體會到，什么叫“有錢走天下，沒錢憋門口”。
而這三天里，他的板面店的“生意”也沒什么好轉，三天的時間，他只有一位客人。
就是那位穿的臟兮兮的少女，在這三天里，她來的往往極為準時，皆在九點半左右，在同樣的位置落座，吃同樣的板面兒，且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交流，沉默之中，卻反而有種淡淡的安寧感。
這期間小約翰倒是不放心的“殺”上門來過一次，發現方東真的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店面之中，他才算是徹底放下心。
方東也一直在尋找下一個目標，然而可惜的是，無論是他自己出馬，在希爾里斯的街頭亂逛，還是依靠交易所自己每天發放的名片，皆沒有新的生意上門。
倒是七十二小時，返回地球的時間點，很快到來了。
他十分干脆的來到位于整個店面后身的那個傳送門的所在。
這傳送門就是一扇外表普通的木門，在門的最頂端鑲嵌著一顆寶石，方東記得，在昨天，這門上面的寶石還是透白色的，但此時此刻，它卻是在散發著綠色的光澤。
方東略微猶豫了片刻之后，還是拉開了門，走了進去。
場景在瞬息之間發生轉換。
讓方東有些意外的，他竟然出現在了自己單位的廁所衛生間里，他推門走出去的當口兒，正看見他的一位男同事正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你……這……額……”那男同事支吾了半天，才道，“你來上班了？！”
方東點點頭，笑道：“是啊，三天不見，恍如隔世啊老鐵！”
那男同事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道：“你別貧了，快去找老劉吧，這兩天你電話也打不通，人也不來，和你一個屋的小李非說你是人間蒸發了，老劉都氣瘋了，說要給你開除了。”
老劉是他們這兒的小領導，卻算得上是方東頭頂上的頂頭上司一級的人。
當下，方東直接走出了這衛生間，來到了老劉的單間辦公室里。
老劉雖然成天被人喊老劉，但其實也就四十多歲，但他身材矮小肥胖，又有些謝頂，看起來愣像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大爺。
方東進來的時候，他正在辦公，瞄了一眼，意識到是方東，便驟然變了顏色，他道：“好小子，你還知道來上班？”
“是啊。”方東顯得懶懶散散的，他笑道，“我剛還檢查了一下咱們的廁所，三天沒見，還是那么干凈。”
老劉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道：“而且你還讓小李給你打掩護？你就算找個打掩護的，也不找個機靈的家伙——你知道小李說你怎么走的么？他說你憑空消失了！”
方東笑了笑，道：“那他說的可是實話。”
老劉的眼睛瞪大了。
方東笑道：“那啥，我那天其實是穿越了，穿到了一個叫雷姆利亞的世界去，還成了個什么交易所的持有人，這不，今天才回來，想著我是公司骨干，就趕緊回來報道來了。”
方東在老劉手底下也干了快三年了，老劉對方東懶懶散散的咸魚性子也有所了解，他瞪著死魚眼盯著方東看了一會兒，終于意識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氣，道：“小子，說人話。”
“好吧。”方東十分嚴肅地念道，“我可能穿越了，所以想要辭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