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辛陌笑的神色一凝，皺眉道“你要嫁給沐夜衡了？”

宋毓之纖纖玉手描繪著白玉瓷瓶上的圖案紋路，微微一笑，純色的琉璃瞳閃耀著晶亮的光芒“嗯，今天，他來下聘了”

“宋毓之，你忘了師父曾跟你說過沐夜衡是未來北熙國注定的皇者，而你的存在會讓他在未來奪皇的路上走的更加艱辛?！毙聊靶Τ谅暤馈岸夷阃耍阍偻m纏在一起，你最后的下場是什么樣的”

“我沒忘”宋毓之搖搖頭，緩緩道?！拔叶紱]忘”

不得善終的下場，她怎么會忘。

三年前，她因為高燒始終不退被送到嗜寒谷，在調養身體的那段日子里她最記掛的便是遠在邊疆的沐夜衡。嗜寒谷是沒有具體位置的，當初還是谷里的人突然出現把她給接過去的，然而在想順著之前進入的路找到嗜寒谷的所在地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那里她遇見了她的師父嗜寒老人，嗜寒老人上知天文地理，能測未來前世，通達命運常理，知曉世間醫術百草。她就跟著嗜寒老人學習醫術，本想三年后再見到沐夜衡時，她雖然身子不能習武，但是還有一身醫術可以盡量幫助他。這樣陪在沐夜衡身邊，她也愿意。

然而在她知曉師父能夠算人姻緣命運之時，她便也想著為他們的未來求一個安穩。最后如她所愿，沐夜衡的未來是北熙國的皇者，而她與他之間卻是命中犯沖，她會成為他奪皇道路上的阻力，若是執意要糾纏在一起，她最后的結果便是不得善終。至于是怎么不得善終，嗜寒老人只說了句天機不可泄露便轉身離開。

宋毓之當時對著嗜寒老人離開的方向看了良久，直到雙眼模糊不清，雙腿傳來酸麻的感覺時，她才久久不能的回過神來。那時，滿臉的淚水也說不清她心中的疼痛感。

“你沒忘記為什么還要決定繼續跟他糾纏？”辛陌笑坐下來，皺眉看著她“而且你當初在嗜寒谷時不就決定了要跟沐夜衡斬斷關系嗎”

說到此處，宋毓之嘆氣“我當初是這么想的啊，也確實這么做的啊，但是我低估了他在我心里的分量，師兄你不知道，三年后跟他的第一次在城門口見面，我是壓抑了多大的沖動才沒讓自己跑過去抱住他”

“沒出息”白了宋毓之一眼，辛陌笑嫌棄道，而后凝重的看著宋毓之“師妹，你確定想好了嗎？”

宋毓之回以辛陌笑一個笑容，絕艷的小臉上瀲滟著幸福的光彩“嗯，想好了，即使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對我們的未來有很大影響我也想同他一起攜手，我相信他也愿意，而且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樣的困難危險在他面前就不再是困難危險”

“……”

“至于以后我的下場……”宋毓之頓了一下，又接著道“那就等以后發生了再說吧”

辛陌笑皺眉“你這是肆意任性的拿你的一生去玩兒”

宋毓之搖搖頭，對他笑著“就當做我是這么在賭吧，我想夜衡他是不會讓我輸的，而且如果我自私的決定放棄他，離他離得遠遠的，那么這對他也不公平啊，或許從我三年后選擇從嗜寒谷回來，我的心里就已經決定了要與他糾纏在一起，不管命運如何，我都不想這么輕易放棄……”

“師妹……”

“師兄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管未來如何，我都不會后悔的”

宋毓之堅定的眼神與決心讓辛陌笑一愣，他仿佛看見了很久以前，曾經有個女子以同樣堅定的眼神與決心對他說著同樣的話。那女子似乎是很久遠的記憶，又好像是不久前才發生的，眼前的宋毓之與那女子的身影重疊，在辛陌笑的面前融為一體，令他為之一震。

辛陌笑回神，看著宋毓之嘆息道“你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么我說再多都沒有用，只要你日后不后悔就好”

宋毓之上前抱了抱辛陌笑“謝謝你，師兄，我知道你是真的關心我”

辛陌笑回抱住宋毓之，懷里人兒纖弱的身體是他熟悉的感覺，眼瞼微垂著，邪魅的瞳仁思索過后，似是下了什么決心。

“沐夜衡知道你是在裝失憶嗎，”

宋毓之離開辛陌笑的懷抱，歪頭想想，又搖搖頭“不清楚，不過我猜他估計也在懷疑了”

“……”辛陌笑又是一臉嫌棄“就你那不入門的演技，能騙到沐夜衡就怪了”

宋毓之：“……”

“師兄你不用這么嫌棄我吧，好歹我還是你是師妹啊”

……

看著躺在床上進入熟睡中的宋毓之，此時一如孩子一般安靜美好，辛陌笑佇立良久然后轉身離開。似風過無痕，沒有任何痕跡的讓剛才發生的事就像幻覺一樣。

嗜寒谷

辛陌笑坐在屋檐頂，將手中的酒壺仰頭倒入嘴里。散落的酒水順著他性感的喉結落入他的衣中，妖冶邪魅至極。

今晚的月色特別的明亮光芒一層一層的撒下來，照著周圍一切都模糊一片，此時的場景像極了他此時的心情。模糊不堪，真假虛實意味不明。

“魔尊大人”幽幽的聲音從屋檐下傳來

辛陌笑扭頭看了一眼又立馬轉頭喝自己的酒。屋檐下，嗜寒老人拎著酒壺笑嘻嘻的看著他。見辛陌笑沒理他也不惱，飛身落在辛陌笑旁邊自若旁人的坐下。

“魔尊大人心情不好？”

“……”

“我猜是因為準上仙封彌玥的事情吧”看辛陌笑不說話，嗜寒老人又笑道“現在的一切情勢都在按照魔尊大人所預料的發展，魔尊大人還擔心什么呢”

“司命星君，彌玥這一次的劫數……”辛陌笑看著嗜寒老人，也就是司命星君淡淡說道“我能否幫襯一二”

“魔尊，不是小神說您”司命星君撫摸一把自己的白胡子，搖搖手中的酒壺“劫數是封彌玥升上仙必經的過程，您之前參與進入她的劫數中導致這一生她本該以宋毓之的身份與沐夜衡遠離朝廷平凡安穩的共度一生，現在卻成了沐夜衡奪得皇位，宋毓之最后獨自一人守在太皇太后的殿中受寒死去……”

“所以我想彌補，能不能再改一下她的這一世的命運，雖說是她的劫數，但是我還是想讓她有個幸福美滿的一生?！?

“魔尊大人，小神知道你是為了準上仙著想，但是小神勸您還是不要再參與進去了，未來的命運如果再改變那便是小神也不得而知的事了”司命星君引一口酒，慎重的勸諫道。

“……”辛陌笑仰頭，無言的灌酒。

“為什么彌玥升仙的劫數，洛言也會參與？”辛陌笑不解的問道“并且還是同彌玥有著糾纏最深的人”

司命星君搖頭“這個，小神之前是不得而知，一般小神能預測到每一位上仙上神所歷的劫數，但是其中所涉及的其他上仙上神，小神也是不清楚的。洛言上神在封彌玥上仙升仙時替她擋了九天雷絕，而且小神雖說能夠添改凡人的一生，上一次魔尊您這邊提出異議之后，小神特意去觀測了天象，發現這一生的劫數竟也是洛言上仙升上神的劫數。洛言上仙這一生會以沐夜衡的身份奪得皇位，最后孤獨一生?！?

“也是洛言升上神的劫數？”辛陌笑皺眉

“是”

“為什么彌玥的劫數會與洛言的劫數湊到一起？”

“這，”司命星君遲疑著“或許洛言上仙作為封彌玥的師父，擔心封彌玥過不了這一劫數，所以就……畢竟劫數什么的，都是天意?！?

“……”辛陌笑無言“難道就沒其他方法了”

“依小神之見，魔尊還是在一旁觀看便好，等封彌玥歷完這一劫就能恢復真身，位列仙班了。”

“……”

辛陌笑仰頭看著天空，剛才光芒大盛的月光現在依然明亮不已。

這一生，宋毓之會同沐夜衡歷盡艱辛，最后終得相守之時宋毓之為了沐夜衡的奪位大業孤身一人去到皇宮，受寒而死。

彌玥，愿你恢復真身后不要埋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