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面，齊然在‘日常任務’中不知道見過了多少此。

他的身體背部向后仰去，同時，‘日月雙瞳’之中，竄出兩道玄氣！

這是‘目劍’之法，讓雙眼寄托的真氣齊齊爆發，近距離中，可以傷人。

鐺！

日月玄氣與劍光碰撞，齊然雙腳站定，手中赤虎猛刀已轉化刀招。

火海炎翻！

刀氣縱橫，覆蓋半個小院，把那在暗中放劍之人逼出。兩道矯健身影竄出，踏在墻面上，反跳之后，雙劍再出！

與此同時！

齊然所在階梯之上，從地下陡然竄出二人，而那詭異女鬼亦是再度于背后浮現！

左前，右前，左下，右下，身后，五處方位，齊齊有招數攻來。

兵匣不在身上……齊然輕裝而出，背后無有依靠。

氣如沉淵，此時他也顧不得是否會拆了陸極塵之宅邸。

長刀劃圓，由右身而起，一圈赤紅繞身而就。于此同時，他頭顱微側，胸腹收攏，險之又險地避開前后致命之刀。

噗！

噗！

然而，終究還是中了兩劍。

砰！

偷襲之五人被齊然的刀氣逼退，落入院中。

該我了，弟弟們……

齊然冷冷想到，長刀揮出，刀氣劈落，于地面上斬出一道長長軌跡！

先不要下死手，擒拿為主……齊然拿定了主意，出手有了分寸。

那五人，身高有高有矮，皆是夜行打扮。

“散！”

五人身上術法激發，已經遠遁。齊然微微向后看去，那陸極塵還在榻上。

月朗星稀，這小院之中，極動轉入極靜，對比突兀，讓齊然有些不適……

腦中回想適才所有細節，靈光一閃，齊然終于知道自己自從看到那‘五濁惡相’之后，心中的不解來自何方了。

這絕非是魔佛道出手……

若是魔佛道出手，哪里會如此小家子氣？大大方方，以一人之身，傳揚魔佛之威，這才是魔佛道的‘大派氣象’。就如同在金素素世界一樣，行僧覺聞踏入寺廟，以《無量劫菩薩大誓本愿經》跪拜菩薩像。其大搖大擺，毫不顧忌對方之感受。

像是覺聞一般，當面挑釁，這才是魔佛道的所作所為。而施展‘五濁惡相’之人，小心翼翼，讓人覺得不爽。

是的，魔佛道的人應該是那種以一人之身喊出‘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的性格……

況且，以齊然所熟知的‘絕甲乙丙’道法修煉等級判斷，這樣的‘五濁惡相’大概只能判定在乙等上下。對方的修為只與當年的覺聞相當，還不能將這魔佛道的咒術推至巔峰。否則，那些惡面幾乎有生生不絕的態勢，不可能讓齊然輕易以‘太陽真火咒’鎮壓。

看出這一點之后，齊然對于對方的修為才大體放心。托大了一些，單人應戰。但是，他始終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突然為陸極塵張目，他當時心神之中，只有一股探究之情。

我終于知道為何《封神演義》中截教中人明知殺劫在即，依舊要前赴后繼了……齊然閉目之中，有一種明悟。

這或許就是‘天機隱晦，鬼迷心竅’……

齊然三輪轉動，齊齊運轉，心神無礙。

奇了怪了……

嘆了口氣，既然自己已經走到此步，只有繼續走下去，看看究竟了。

此外……

齊然右胸口上，中了一道劍傷，如今有那里一股金行肅殺之氣。他日月真氣一裹，日月雙極之下，這劍氣被消磨去了。

但是，讓齊然大為不解的是，這一劍居然來自于劍樓的‘太白分光刺’。

后肩處，也中了一道氣勁，如今全無知覺。齊然不用回頭，也知道那里現在是一片紫黑，這道氣勁卻是三途道宗的‘歸途三指’之一。

適才，左下，右下的出招雖然自己并不認識，但是那分明也是正道路數……還有，那背后鬼影……是白骨道宗的《黃泉攝魂鬼咒》中的法門。

若是魔道出手，為何會有劍樓之人參與其中？更何況，還有另外兩道氣勁，分明也是正道氣息。

更何況……

他們最后借助提前布置的遁法感應，以‘神儀遁法’逃竄出去。這是明神宮的手段，專門用于伏擊場所，一擊不中，即刻脫離。

對方五人，都是額輪之人。但是配合無間，行動劃一。適才只要齊然稍稍行差走錯，就會被重傷當場。

齊然冷颼颼地，想起了那羅管家交于自己的那封書信。

“明日未時一刻，云柳巷處；太岳齊然路過，藍衣負匣。汝等煩惱，此人可解。”

這猶如預言一般的內容，這其中透露出來對于人行為的掌控，先知先覺，近乎鬼神之能！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被牽扯入了一場莫名殺局。

“進來吧。”齊然說道。

院子外，早有埋伏好的羅總管等人，聽到齊然話語，從外闖入。

剛才打斗時候，刀氣縱橫，早已將這院子毀去大半，如今一片狼藉。

羅總管眼中，齊然雖然胸前被劃開一道劍傷。

“齊先生……”羅總管走上去，卻發現齊然目光暗淡，眼中有些失神。“你的眼睛……？”

“無妨，”齊然閉目。

這是他使用‘日月雙瞳’目劍應敵的后遺癥，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幸好我這不是‘萬花筒寫輪眼’，否則只這么來一下，我的狗眼就要瞎了……

“我修養一下，你們守在此處。”

齊然長出一口氣，找了個地方，倚靠著閉上雙目。

…………

嗖……

五人化身如虹，‘神儀遁法’激發之下，借助感應之物，那五人已經遁至事先掩藏符咒的破廟之中。

身形站定之后，五人之中，有一人已經忍受不住，張開口去，哇地吐出鮮血。

“呵呵呵……明神宮的‘神儀遁法’果然很厲害。”吐血之人爽朗一笑，說道：“東極天世界，武道六宗之中，明神宮咒法，道術第一，名不虛傳！不枉我們花大價錢，兌換出來！”

剛才齊然最后一下刀氣劃圓，此人以‘金剛六神訣’硬生生吃下大半刀氣，功體催破，這個時候已經有了眩暈嘔吐之感。

“馮遠山，你沒事吧？”此時，五人去除夜行裝束，恢復本來樣貌。

三男二女。

一高挑女子遞出手中丹藥。

“這是我兌換的‘靈神丹’，你服用下去，傷勢會在一個時辰之后恢復。”她語氣平淡，面龐冷靜，卻透露出關心。

“晴雪？你這是何必？”受傷的‘馮遠山’以右手握拳打在自己胸口，傷勢受到牽連，又是一陣劇痛：“咳咳……我是鐵打的金剛，未來的‘資深者’，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被打倒？更何況，這枚丹藥兌換，恐怕要的點數不少吧……關鍵時候再用。我接下來，還有一日半的時間，盡量恢復功體。若是最后不便，只好動用‘無命三絕劍’的搏命之法了……”

如果齊然在這里，一定會笑著問一句：噢，弟弟，你怎么也會‘無命三絕式’？

“根據‘祂’的描述，我們要殺的齊然確實是邪意凌然……面目可憎……”另外一名女子開口，這人語氣平緩，頗有知性。“身份判定為‘太岳門邪武者’……但是他出招，用的是‘日月雙瞳’和‘流焰火刃’，全無邪氣。”

“日月雙瞳……”馮遠山恍然大悟：“那人右眼金瞳，左眼絢銀，就是這門道法？還有那‘流焰火刃’，果然厲害，刀氣一招之下，就催破了我的功體！這兩門功法我怎么不知道？”

“遠山你看兌換譜時候不仔細了。我卻是知道的，東極天世界之中，有武道六宗。”另外一個男子笑道：“這一次，我們兌換的‘神儀遁法’符紙就是六宗之一明神宮的產物。太岳門是此間第一宗門，有不少功法秘本。‘日月雙瞳’是命輪境界功法‘日月鈞鑒’的衍生道術之一，而‘流焰火刃’是法相境界兵書‘日月星三部兵書’中的刀部法門。”

“噢……”馮遠山笑道：“我原來也瀏覽過兌換譜，不過，我比較‘好高騖遠’，除了諸天境界之外的功法，我都沒有怎么留意。太岳門的《青帝化身法》《五岳大鎮》都是讓我眼紅的法門，至少可以推至諸天。若不是兌換點數要求太高，我早就換一門來修煉了。”

“那個齊然……”梅晴雪開口：‘他真的是‘太岳門邪武者’嗎？我看未必……’

“你于心不忍了嗎？”馮遠山皺眉：“但是，我們如今都是入甕之人。不殺齊然，就要蒙受一次點數扣除之災。在一次次任務之中，點數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即使知道他非是邪惡，說不得也要強下殺手。”

眾人默然。

他們當然也會兌換一些魔道功法，但那也只是用來方便完成任務所用。

真的要去殺不該殺之人，五人心中還是有些抵觸。

“祂一年前將我們拉入他的‘主神空間’，向來給的任務都是不錯的。所殺之人多為邪惡之徒，但是為何要讓我們擊殺一個似邪實正的齊然？”看見氣氛沉悶，另外一名少女笑道：“難道二者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一個是命輪境界的人物，一個詭異莫測，能夠跨越虛空傳送人物，這兩者之間怎么會有仇怨？”

“這可說不定，我就知道有些武道上的大人物，心眼也是很小的。”馮遠山說道：“譬如大林寺的方丈，據那里的和尚說，他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得罪了方丈還想跑’？那個大林寺方丈的心胸可見一斑。”

氣氛再度凝結，馮遠山自以為幽默的說法，并未起到緩和氣氛作用。

名為尷尬地的氣氛蔓延開來。

“齊然為陸極塵做事，我看他就是邪人……”馮遠山咳嗽一聲，繼續說道：“這么說來，我們殺他，心安理得。”

“祂既然懂得虛空挪移，自然懂得天機驗算，蒙人心神。”梅晴雪皺眉：“你們應該也兌換過‘撼心符’，描述是在‘戰斗之中，震撼敵人心神一息’，祂既然能夠攝人心神，自然會讓齊然自動入局。而且你們記不得了嗎？祂給出的那封任務引子，上面書寫的內容。”

我記得，馮遠山干癟癟地笑道：“明日未時一刻，云柳巷處；太岳齊然路過，藍衣負匣。汝等煩惱，此人可解。”

馮遠山苦笑：“但如此一來，我們更明白了一件事：祂知道‘明日之事’，已經是通天的威能了……神通廣大，我們若是要生存下去，脫離他的掌控，只有為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