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們都說，行走武道，招牌要亮。”天魔公子說道：“我也不好違抗他們，只好用這個名字了。”

眼前之人，有一副好皮相，性格又好，就連作惡也是出自一番真心，毫無惡念一樣……

齊然忽然覺得面對這樣的人，自己毫無辦法。

兩者之間，境界實力天海之別，齊然索性放棄武斗。

“你說，你要送我一份大禮……”齊然皺眉：“所謂的大禮，就是讓我墜落懸崖，功體受損？”

天魔公子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他解釋說道：“你這部分傷，是因為武孟起身份而起，是為了替狗先生出氣的。”

齊然好笑。

這是什么道理，為了給老狗出氣，把‘武孟起’給傷了？

眼前之人，實乃天真浪漫之魔，仁心仁口之鬼……魔道之中，居然有這樣的人……

“齊然掌舵，你難道不是正在為蘇府的事情而煩惱嗎？”天魔公子看向齊然。隨著他的話語，周圍的氣氛變得詭異。

嗡……

齊然大腦轟鳴，周圍似乎有無數低語，似男似女。

心靈魔功……！

月部真氣勃然而發，太陰鎮心這一次主動激發，提前護住心神！

“不知不覺，我又用了‘異魔邪典’上的功夫……”天魔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

緩緩地，天魔公子收納周圍的魔念波動，齊然腦中之嗡鳴才慢慢消除。

“你就是用此法，控制蘇慶端的？”齊然冷冷看向天魔公子。

“是‘異魔邪典’混亂心智加上‘天鬼冥軀’施加控制，我二師父和三師父的功夫。”天魔公子感慨：“修行時候，我還以為我學的不算精湛。但是施展出來，效果似乎不錯。三位師父對我要求很嚴格，現在看來，實在是為了我好。”

“無怪了，雖然不知道你這兩部功法究竟是從什么鬼地方冒出來的。不過，這也解釋得通，為何你會‘狂心大法’以及‘厲魄催魂’了。”

這人，魔道功法精湛，看來亦是鬼道通曉，搞不好還精通多種咒術……

我不知道的功法，和我不知道的NPC……

莫非是‘未來星宿魔佛劫’才出現的新勢力……？

“你究竟是誰？你有三位師父，聽上去威風凜凜。這樣的魔道宗門，不可能默默無聞。”

天魔公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三位師父說，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一定階段，才會亮出招牌來。”他的話語有些無奈：“齊然掌舵，還望海涵，我只能言盡于此。”

等到一定階段……

什么階段？是在‘南燕諸王亂’之前，還是在‘北秦群魔南下’之前？是在‘離火天后’前，還是說‘西戎大尊復活’前，又或者……是在‘未來星宿魔佛劫’之前？

這五個節點，是《諸天》的標志版本更新，除了最后一項之外，齊然俱是經歷過的。

齊然面色有些不好。

被人抓在手心，狠狠摩擦的感覺并不如何美妙。

反正打他不贏……他若要殺我，只在反掌之間……

“你說的，送我的大禮是什么？剛才被你帶開了話題，讓我不明不白的。”

“當然是蘇府的事情。”

這一次，天魔公子收斂了魔意波動，微笑說道。

“蘇慶端對齊然掌舵動手了，這就是我送給你的大禮。”

他對我動手了，這就是‘大禮’……齊然皺眉。

“我雖然沒有行走過江湖，但是有一句話是很有道理的。”天魔公子將自己的日錄收好，說道：“斬草要除根，否則春風吹又生。因為，斬草不除根的話，難免會為自己留下仇人。仇人即使殺不了自己，找起麻煩來，也是讓人有些不爽。”

“說正題。”

“太岳有刑堂，齊然掌舵，在太岳門規之中，要是屠戮同門，殘害親傳是什么罪名？”

“論罪當誅，然而先要過三刀六洞，陰風火獄之刑。”

天魔公子咦了一聲：“難道不是‘九洞十八刀’？”

“現在已經不是‘九洞十八刀’的時代了，十二代之前，太岳刑堂改‘九洞十八刀’為‘三刀六洞’”齊然皺眉：“你的宗門果然潛伏了許久，消息如此落后。”

“不知不覺，似乎被齊然掌舵抓住了一些我宗門線索。”天魔公子恍然說道：“果然面對您這樣的老江湖，不能輕松。我學到了，今后會努力改正。”

“你的意思我大致了解。”齊然冷冷看著天魔公子：“回去之后，讓刑堂公審蘇慶端。我以親傳弟子身份，要求刑堂做‘攝念’之法，搜集證據。蘇慶端對我動手之后，我就有實證對峙。此對于蘇府，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宗門之上，即使有人可以庇護蘇府，但是面對如此大罪，也勢必不可能護得周全。”

“是的，”天魔公子補充：“我的‘異魔邪典’以及‘天鬼冥軀’的法門給蘇慶端造成的影響很大，輕輕的一個攝念之法，就可以將一切事情還原。而且，我想，這樣大的罪名，一旦坐實，難道真的有人會出頭嗎？”

“你不怕自己出現在他的記憶之中，從而讓你的事情被我太岳知曉？”齊然反問。

“我既然要出江湖，總得做一件事情成為開端。”天魔公子嘆了一口氣：“三位師傅告訴我為魔就要為大魔，也希望我出手就能驚動武道。可是我現在可不能挑三揀四。三位師父盯著我可緊，再不有行動，稍有松懈，會被訓斥的。蘇府之事，雖然不算什么大事件，但是好歹我也算捅了太岳門的身子，應該勉強可以向師尊們交差了。”

你們魔門作惡，居然還有業績要求的……？齊然腹誹。

“然而，你的計劃之中，還有一處不對。”齊然隨即冷笑。

“是嗎？”天魔公子理所應當說道：“我說過了，我是初出江湖，怎么會面面俱到？”

“蘇慶端是受到你的蠱惑，才出手殺我的。這一點上，會被視作‘減輕刑罰’的情節處理。”

天魔公子張了張嘴。

“是啊，我疏忽了。”

“齊然掌舵，你的面相如此，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天魔公子真心實意說道：“你比我更適合在魔道行走。”

齊然冷冷地看著天魔公子。

他的歡喜，他的憂愁，他的天真，他的煩惱，全部自心而起，毫無做作。

“唉……這件事情看來辦得并不漂亮。一想到今后我還要面對其他魔門弟子，我就覺得毫無信心。”天魔公子面有憂愁：“我可真不知道，會不會給師父們丟臉。”

“我是好心辦了壞事嗎？”天魔公子有些緊張，問道齊然：“如此一來，我沒有讓蘇慶端定下死罪，亦是說明我送與齊然掌舵你的這份大禮，并不完全？”

“足夠了。”齊然搖頭。

“你既然是老狗的上峰，如此一來，你讓老狗和碧云島主把和蘇府往來的賬目提供與我。私自販賣宗門私產，加上殺害同門，偷襲親傳，三條并論，我已然有信心讓蘇府倒霉。”

天魔公子拍手：“原來還有這一手。好的，我立刻手書一份請求。齊然掌舵，你自去找狗先生商議。”

齊然看著天魔公子手書，他的字有瘦金體的風韻。

“你究竟……”齊然忍不住開口：“你對我似乎很了解，知道我對于心靈魔功抗性極低，知道我定然看不慣溫佩玉被綁縛，會貿然出手解扣。可以說一開始，我的行為就在你的預測之中了。”

天魔公子微笑，充耳不聞。

齊然知道，再問下去，這天魔公子亦是不會多說一句。

“好了。”天魔公子笑道：“齊然掌舵，收下此書。你要賬本，去找狗先生要。反正，今后狗先生做買賣只是少了青州固原分舵這一條門路，算不上元氣大傷。”

“我送你返歸碧云島，之后的事情，齊然掌舵，你自己處理。”天魔公子說道：“如此一來，我幫了你一個大忙，你我算好友了嗎？”

“你現在沒有惡行，但是你蠱惑太岳門人的事情為我所知。這一件事，我是要上報宗門的。”齊然冷冷說道：“雖然以結果而論，你是助我對付了蘇府。但是，出于太岳弟子身份，我卻不能視你為友。”

天魔公子笑而不語。

他的心，誰也猜不透。

或許，他口中的那三位師父都猜不透。

一艘烏篷船，在天魔公子真氣推動下，如同齊然印象中的快艇。離弦之箭一般，嗖嗖向前。

叮……

“天魔公子友好度判定，設置等級為‘未知’。”

這一次就連《諸天》也無法向齊然說明天魔公子之心思了。

如果有一天，眼前的這個人如他所言，學會了所有的陰暗心思，學會了魔道的狡猾手段……齊然忽然有些發冷。

性格越是能看透的人，就越不可怕。因為性格決定了一個人的行為模式，好比兇殘的人往往手段只是殘暴，卻并不陰私。但是若是一個天真浪漫，對于作惡毫無感想，甚至連主觀作惡的惡意都沒有的人，成為了魔，他會是怎樣的？

沒有人會知道。

天魔公子就好像活在另外一個世界之中，那里惡舉是善行，天地顛倒，陰陽錯雜。他越是作惡，在他心中，卻越是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