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肘撞
- 專寵椒房
- 半釵泠月
- 3058字
- 2018-08-03 14:57:11
此次召見,恐怕兇多吉少了。
“急什么?”輕斥一聲,她原本心中對這皇帝就不存在絲毫的敬畏之感,如今事情敗露,更也沒有任何懼怕的事情,大不了一死而已。唯一擔(dān)心的,則是連累了顧容止。
葉瓊姜走進(jìn)瓊露殿,坐在梳妝臺前,對著菱花銅鏡不緊不慢的重新梳理了頭發(fā),描繪了一遍妝容,用青黛將眼角堆砌成深色,一雙眼眸更加顯得黑白分明,燦若星辰。
只要……只要一口咬定,是自己偷偷上了小皇子的馬車,準(zhǔn)備混出宮去。
顧容止,顧瑀,全都毫不知情。
只要如此,便好。
可是她沒有想到,一進(jìn)入暖軒,竟然迎來了如此混亂的場面。
小皇子萎頓在地,滿手鮮血,小臉上掛滿了淚珠,完全沒有了在馬車上時那股子鎮(zhèn)定冷漠,就是一個脆弱、慌亂、無助的小孩子。
顧容止臉色蒼白,手捂胸口,從指縫間涌出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衣襟,更是在腳下聚集了一小灘的血液。
在顧容止捂著胸口的那只手上,還覆著另外一只手,骨節(jié)分明、凌厲,兩指按壓著那刺入他胸口的刀柄之上。
順著這只手向上看去,明黃色的袍子,胸口那一團(tuán)五爪金龍昂首飛騰在祥云之間,除了皇帝,還有何人敢穿這樣的裝束?
葉瓊姜看到莫華站在顧容止的身邊,一手扶著他略有頹倒的身軀,一手按在那刺入他胸口的匕首之上,皺緊的眉頭顯得異常冷酷。
“不……”在驚駭之后,幾乎是本能的葉瓊姜便認(rèn)為這一刀是皇帝莫華要?dú)⑺李櫲葜埂?
如果是有什么刺客,那么慶安怎么還會在高座旁靜立?
做出這個判斷,讓她在瞬間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沖上了腦頂,莫大的憤怒幾乎湮滅理智。
莫華,終于在五年之后,再也無法容忍顧容止的存活了嗎?
所以,要在顧容止的兒子面前,用這種殘酷的手段殺死他嗎?
幾乎是在做出這個判斷之后,葉瓊姜就沖了過去。
人在半途,頭上的烏金簪子已經(jīng)向著莫華激射而出,宛若一道流星。
慶安原本還靜立在高座之旁,可只是微微一晃身,便阻擋在烏金簪子射出的軌跡之前,掌緣那朦朧的光芒又起,輕輕一斬,發(fā)出金鐵交鳴之聲!
烏金簪子應(yīng)聲而斷。
但是,這正是葉瓊姜想要的結(jié)果!
慶安被烏金簪子這一耽誤,她的人便一下子撞進(jìn)莫華懷中,側(cè)身屈肘,尖尖的肘骨狠狠的撞向莫華胸口第四根肋骨處。
這一撞,以著將背后所有要害都暴露在外的犧牲,換取巨大的力量,只要一下撞實,任何人的心臟都承受不住這種巨力。
她是“辛宿”培養(yǎng)的死士,所學(xué)的全部是同歸于盡的招式!
只要被她攻擊到,莫華必死無疑!
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莫華殺死顧容止,自己便要?dú)⑺滥A!
或許因為她是死士的緣故吧,她的念頭,向來都是簡單又執(zhí)著。
莫華眉頭已經(jīng)皺成了一個“川”字。
“別……”顧容止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葉瓊姜的一撞已經(jīng)到了莫華胸前。
三個人的距離,第一次離著這么近,每個人的表情都這么清楚,清楚到眼角的細(xì)紋都能看清。
無論是顧容止還是莫華,都從葉瓊姜的臉上看到了她的決然,做好了以背部承受莫華的憤怒一擊的準(zhǔn)備。
以命換命!
顧容止望著她,帶血的嘴角僵硬,眼神里是驚呆和不舍。
莫華望著她,輕輕的嘆息一聲。
嘆息之中,葉瓊姜只覺得肘尖接觸到的胸膛突然毫無征兆的塌陷下去。
不是被她的攻擊造成的塌陷,而是莫華自己的身體突然塌陷了下去,避過了她肘尖撞擊造成的力量巔峰。
然后,他的手,那只按在顧容止胸前刀柄上帶著血的手,便按在了葉瓊姜的后頸上。
葉瓊姜只覺得撞出的肘尖再也進(jìn)不了寸豪,后頸上的手指冰冷,一股足以拗?jǐn)嗨念i骨的巨力在他指尖蠢蠢欲動,伺機(jī)爆發(fā)。
頸骨發(fā)出咯吱吱的響聲,一股生死危機(jī)彌漫心頭。
就這樣要死了嗎?
一線生死都被操控在身后的男人手中,葉瓊姜卻沒有將更多的心思放在身后,只是望著面前那凝望著自己,一臉驚異和不舍神情的顧容止,嘴角的血跡讓他的面色雪片般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能跟他一起死去,黃泉路上倒也不怕寂寞了。
只是可恨不能殺了這個害得她國破家亡的狗皇帝……
深深的望著顧容止,想將他的容顏牢牢記在心底,或許,下一瞬,便無法再看一眼。
后頸的指尖終于爆發(fā)出強(qiáng)大的勁力,葉瓊姜只覺得一股奇異的力量順著后頸的骨骼,直接沖入了她的身體,幾乎在感受到這個力量的同時,她的人便高高的飛了出去!
這,就是自己的死期嗎?
窗前的芍藥在驕陽之下開得火紅。
用玉碗盛著剛從冰窖里取出并切割好的冰塊,悶熱的屋子總算有了一些清涼之意。
鈍痛從四肢百骸流淌而過,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夢里一直在四處逃跑,拼了命的跑,以至于醒過來時,那種勞累仿佛可以影響到現(xiàn)實中的身體。
葉瓊姜慢慢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屋頂。
這是……瓊露殿嗎?
“你醒了。”
男人的聲音相當(dāng)動聽,語氣卻波瀾不興,讓人聽不出喜怒哀樂。
轉(zhuǎn)過頭去,只見床頭坐了一個男子,暗紅色的長袍上用金線圖案繡著一條金龍,英氣的臉龐透著剛毅果斷,他坐在那里,望向她的眼神很奇怪,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我沒死?”葉瓊姜冷冷的問,這怪異的目光讓她很不自在,心頭那許多的憤怒都好似要被對方這種目光消減。
“你很想死嗎?”莫華的面孔也泛起一股奇怪的神色,唇角悄悄翹起,似笑非笑,竟是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
“我死之時,必將拉著你!”莫華,大夏國的皇帝,害得她國破家亡的大仇人,果然能輕易將她激怒。
“呵。”莫華輕笑一聲,站起身來,“你好好修養(yǎng),明日我再來看你。”
他沒有用“朕”,而是用了“我”這個平易近人的字眼。
葉瓊姜心中一動,感受到了他態(tài)度之中似乎有些不同尋常。這是……什么意思?
“哦,對了。”走到門口的莫華頓了一下腳步,道:“容止還好好的活著。”
微風(fēng)經(jīng)過切割成大小均等的冰塊,帶著絲絲的涼意吹動床慢。
直等莫華離開,濃烈的喜悅之情才從她的心中暴發(fā)出來。
顧容止還活著!他還活著!這個消息對葉瓊姜來說真是莫大的驚喜和安慰!
他還活著,這真的是太好了!
“紡春!紡春!"
“娘娘!您醒了!”
房門開處,紡春端著盛了半下溫水的銅盆正走進(jìn)來,盆中還浸著一塊自絹,顯然是要用來給她凈臉的。
紡春快步走進(jìn)去,雖然驚喜于她的蘇醒,但仍然有條不紊的將銅盆放到架子上,擰干了浸濕的自絹遞給她凈臉,“給娘娘道喜,這兩天皇上天天下了朝便來咱們這兒探望娘娘,看來,皇上心里對您是相當(dāng)掛念呢!這幾日里,蘭妃惠妃她們也都來看望您了。”
葉瓊姜淡然,默默擦了臉。紡春將白絹重新浸在銅盆里,語氣一轉(zhuǎn)又帶著一絲憂切的埋怨,“您擔(dān)憂皇上也是應(yīng)該,可是皇上遇刺這樣危險的事情……自有大內(nèi)高手保護(hù)皇上,您,您就別沖上前了啊!多虧您這次只是受了點(diǎn)輕傷,不然……”紡春沒往下說,但話里的意思卻再清楚不過。
“遇刺?”什么遇刺?
紡春奇道:“娘娘您忘了嗎?那天皇上不是召您去暖軒嗎,不巧正好遇到一個刺客欲刺殺皇上,您和皇后都挺身而出替皇上擋了一下。結(jié)果您當(dāng)場被刺客擊昏,而皇后卻沒您的好運(yùn)氣,被那大膽包天的賊人一刀刺中心口。”
葉瓊姜纖眉微蹙,紡春所描述的過程……離真相差著十萬八千里遠(yuǎn)。
“這是誰說的?”是有什么人要掩蓋事情的真相嗎?什么人有這么大的能量?
“不是誰說的,是圣旨上寫的!”紡春開心的道:“因為您和皇后娘娘這次護(hù)駕有功,皇上特地降旨封賞了許多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尤其是您,還得了一個天大的好處!”
說到這里紡春似乎特別興奮,語速也變得快了起來,“每年七月,是大夏最隆重的酬天祭祀。那一日,帝后要同輦出行,到凌香山祈求皇天庇佑,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子孫昌隆。這次因為皇后重傷,皇上特封選您代替皇后祭天,這可是無上殊榮啊!從來沒有哪個妃子有這種待遇。”
“聽說最開始朝臣們還不同意,說什么酬天祭祀這種隆重莊嚴(yán)的典禮,例來都是由帝后來祈福的,怎可由一介妃子代替皇后執(zhí)行?還說什么理不可廢,妃子身份低微,名不正則言不順,恐上天怪罪!吵得不可開交。后來,還是大神官說了幾句神奧難懂的話,大意是您有資格代替皇后,這才將朝臣們的異意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