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許久，我見十二娘靜靜地躺在陽光下，像是睡著了。

她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勾起了一個微微的弧度，像是沉浸在夢境當中。

“她睡著了嗎？”

我側過頭，問玄天宗。

玄天宗莫不做甚，微微皺了皺眉頭，忽而輕輕地說道：“她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夢境中。”

“你是說她在做夢？那她什么時候醒來？”

十二娘這樣特別的女人，哪怕是已經破損到極限了的身子，依舊藏不住她剛硬的靈魂。

“也許她不愿再醒來。”

玄天宗淡淡地說道，走到窗前替十二娘斂了身子。

我們終究沒能等到十二娘醒來，而十二娘臨死之時也不曾忘卻的那個人也沒能出現。

在小鎮待了數天，每每我踏進這所小院，仿佛就能看到那個躺在陽光下，笑意輕柔的女子，輕聲地訴說著自己的一生。

三日過后，玄天宗還未將十二娘下葬。

玄天宗告訴我，十二娘這這一生，前半生過得輝煌，后半生卻活的窩囊。

她臨死都不曾忘記的那個人，哪怕她已經身死，但是魂魄卻因為深深地思念而沒有散去。

她生前性子夠硬，拼死都要將這份思念埋葬在心里，怕也是為了維持她卑微的自尊吧……

我問道：“為什么喜歡那個人卻要埋藏在心里呢？為什么不說出來呢？”

玄天宗說：“她喜歡上了妖怪。”

我怔了怔，喜歡上了妖怪……

是啊，一個捉妖師喜歡上了妖怪，就好比貓喜歡上了老鼠，狼喜歡上了羊。

兩者本身就是水火不容，但是兩者之間卻有著必然的聯系。

狼吃羊，但是同樣的羊和狼都有著相互的聯系，缺少任何一方都會讓這時間受到極大的影響。

就連十二娘這樣傳奇的人物，都沒能逃得了這種聯系。

或許，她自己內心的情感和壓抑的內心才是導致她如此頹唐的必然原因，而這一切，始終歸咎于捉妖師和妖，或者說人類和妖怪最最本質的區別。

玄天宗接下來的說的話我沒怎么聽清楚，看著他的面容，我心里忽然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妖和人……是無法在一起的么？

“我幫你開了魂眼，十二娘的魂魄你不久就能看見，到時候，你就能看見她的一生。”

玄天宗瞧著我的臉色有些不對，把我帶出屋子。

午后，宮闕被放了出來，他沒有經歷十二娘的這種生死離別，瞧著我們兩個人這般凄涼的模樣，有些不解。

也不知從哪里學來的壞習慣，他不理解的事情非要問個明白，一連追著玄天宗為了整整半天，終于還是被重新收到了袋子里。

夜空低垂，小鎮的夜色繁星點點，視線盡頭是一片淡淡的月光。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沒能睡著。

十二娘的故事像是一個謎團，讓我好奇的是，究竟是何等別致的妖怪，能讓如此驕傲的女人用如此卑微的方式去愛。

而他又是懷著怎樣的感情來對待如此卑微地愛著他的十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