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墨夜擎狠狠閉了閉眼，指尖輕顫緩緩抬眸看著里面摯愛的女子。

“少爺？”古煜見此有些擔憂的喚道。

墨夜擎眼眸不眨，清冷的聲音緩緩開口：“明明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可心還是會痛！”

古煜眸色微閃，帶著了然，他知道墨夜擎此刻內心的痛苦，第三人格像如歡，也像夜璃，更是曾經(jīng)純真沒有受到太大傷痛的柳梓顏，這份告別，是對一切過去的美好告別。

“始終是一場幻夢，少爺，你們還有未來！”

墨夜擎薄唇輕抿，她要他，他就有未來！

房間里的秦意治療已經(jīng)進入道最后的步驟，他的嗓音帶著蠱惑，牽引著夢中的第三人格前行。

“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你感覺到自己的身軀逐漸衰老，頭發(fā)亦變得灰白，走路變的緩慢，呼吸也變得厚重，前面又出現(xiàn)了一扇門，你花盡了所有的力氣推開門，而前面再沒有燈光......你不用再堅持了，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你可以緩緩的躺下，天空飄下來晶瑩的雪花，那是你閉上雙眸看到的最后景象......再見了，乖女孩兒！”

秦意引導著，到最后終于慢慢松了口氣，轉過頭看著玻璃窗，對一直站立在外的墨夜擎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門打開，墨夜擎和古煜走進去，看著床上靜靜橫躺的女子，他知道再不會有那么明媚和依賴的眼神了，心微微一疼，有些傷感。

半晌，他眼眸看著柳梓顏，話語卻是對著秦意，他聲音清冷，“第二人格可以現(xiàn)在操作嗎？”

秦意有些猶豫，“通過你們的講述，我不是很確定，第三人格自愿且單純，所以治療下來很容易，可第二人格已經(jīng)強大到可以自由切換，能力不容小覷，加之主人格并沒有很強烈的意識，所以除非你們有辦法讓主人格變得強大，否則最后消失的，可能會是主人格！”

墨夜擎深邃的雙眸微微一閃，然后點頭，“如果拼勁一切也不能挽回，所有的結果我都認。”

秦意遲疑了下，開口道：“你有把握嗎？”

墨夜擎轉過頭來，眼眸帶著堅定，“我信她。”說完跟古煜點頭示意，古煜收到指令，微微頷首跨步走出去準備。

柳梓顏的指間輕輕顫動，她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慢慢在恢復，沒有人知道蘇醒之時會是誰，墨夜擎給跟秦意點頭，秦意拿過針筒給柳梓顏進行注射。

一分鐘后，柳梓顏緩緩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周圍，最先入眼的是坐在她身側的墨夜擎。

微微蹙眉，她有些疲憊的開口，“這是哪里？”

墨夜擎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知道這是主人格，聲音低柔，眼眸深邃，“在星月山莊。”

柳梓顏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秦意，微怔之后瞬間明白過來，嘴角帶著輕嘲，“我只當是她強大如斯，卻原來是你在操縱，你還真舍得。”

墨夜擎聽出他的譏諷，眸色微閃，“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我愿意用一輩子來償，但是首先得是你。”

柳梓顏眼眸帶著涼薄，想要抽開他握著的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使上一點力氣，眸光瞬間變得狠戾，“你對我做了什么？”

墨夜擎看清她眼神的憎惡，心如果被利器一般穿過，眼眸閃過一道到受傷，嗓音卻仍然平靜，“我只是想給你更多的時間，這是唯一不傷到你的方法。”

柳梓顏眸色微動，那抹厭惡也變成了嘲弄，“你現(xiàn)在深情的模樣真是可笑，曾經(jīng)你讓我愛上你，最后你舍棄我。第三人格愛上你，你同樣舍棄她。你如曾經(jīng)一樣，依舊薄情！”

墨夜擎感覺心里的那把刀刺的更深了，他漆黑的眼眸深深的看著她，沒有言語。

他眼底的痛色同樣刺痛了她的雙眼，“無論你告訴我那兩年你有多無辜，也無法消除我對你的恨意，你永遠不知道那兩年我在獄中過著什么樣的生活，殘羹剩飯環(huán)境惡劣不說，寒冬臘月整個人被冷水泡著，我用盡所有的力氣忍受著屈辱還是沒有保住孩子。多少個夜晚，我撫摸著肚子一遍一遍的跟孩子說對不起，為她有一個絕情的父親和我這樣一個無用的母親......”柳梓顏的眼淚大顆大顆的低落，“那樣的痛苦的與絕望我永遠不會忘記，所以，你憑什么在這里扮演無辜？又憑什么在這里扮演情深？”

空氣變得安靜而悲情，古煜拿著資料站在門口又緩緩的退下，他知道柳梓顏此刻表達的恨是一種宣泄。

墨夜擎聲音有些低啞，“作為丈夫和父親，沒有保護好你們是我的失敗，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

柳梓顏凄然一笑，“一句對不起多簡單，你用你的方式對我好，可有想過我是否需要？你就認定了我與副人格的爭奪會失敗，一定要用最殘忍的方式讓我絕望的走進那所牢籠，讓我在之后的兩年身心具寒。”

她側過頭，悲傷的雙眸緊鎖著他，“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如同你體會不到我獄中的苦，我也體會不到你在海上的痛，我們彼此讓這份情深變成辜負。我不再恨你，也不會再愛你，我們徹底遺忘彼此，這是最好的結局，也是我想要的結局。”

墨夜擎臉色蒼白，身體僵硬，良久，他聲音低沉，“于我來說，深情或是薄情無關緊要，我只希望你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源于自己的內心。”

柳梓顏冷笑，“這個決定就是源自于我的內心。”

墨夜擎眸色低垂，看了她許久方才道：“如果我說，我不愿意呢？”

柳梓顏眸色瞬間變得狠戾，“墨夜擎，一劑藥你以為能困住我多久？傷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你留著柳如夢不過是怕我傷她，那個軟弱無能的人格被你殺死，今天之后再沒有主副人格，我倒要看看，你所謂的愛又能護她多久？”

秦意和外面的古煜同時一驚，主人格的痛苦讓暗黑人格強勢的同時出現(xiàn)，這意味著最后只會有一個人格勝出，另一個將徹底消失。

墨夜擎握著她的手，他指尖的溫熱包裹著她，哪怕此刻她的眼眸如裹著寒冰。

“顏，我們的女兒還在，那個我不知道的、沒有守護著她出生的女兒！”

柳梓顏整個人一僵，眼眸睜大帶著不可置信，“你說什么？”

藥劑終于在她松懈之時發(fā)揮了最大的藥效，柳梓顏緩緩閉上眼睛陷入了睡眠，夢里，她回到了熟悉的監(jiān)牢，驚恐的看著四處的環(huán)境，突然，她猛然一驚，低下頭看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眼淚瞬間如決堤，孩子還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畫面突然一轉，她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那個醫(yī)生嘴唇一張一合告訴她孩子死亡的消息！

原來沒有什么時光倒流，她不過是再次經(jīng)歷撕心裂肺之痛。

“這么痛的記憶你是真的忘了嗎？這么刻骨的恨你也愿意去原諒，就是因為你這般懦弱，你才誰也保護不了，如此無用的人，為什么還要在這里徘徊？”

柳梓顏看著從暗處走出來的女子，她的面容與自己一模一樣，身著黑色的緊身裙，臉上帶著不屑與冷艷，神情倨傲。

見她沒有說話，暗黑人格又道：“你與我并沒有什么不同，你即是我，我即是你，那些你不想面對的人和事，交給我即可，何顧讓自己過的這么辛苦？”

柳梓顏雙眸緊閉，淚水直流，哪怕知道這是夢，她仍然沖不破那絕望，這個夢，如深淵，黑不見底，她看不見晨曦，看不見愛，只看見恨，還有絕望。

秦意的聲音這時候響起，“柳梓顏，人生如渡劫，我們生來便是要受苦的，苦到盡頭方是甜。那個喚你媽媽的女孩兒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柳梓顏聽到猶如天際傳來的聲音，那道嗓音如同一場宣告，“那個女嬰因為在娘胎里營養(yǎng)不足，生下來時非常的瘦小，沒有啼哭卻有明顯的生命特征，她被送往一只船上，那里有早早等待著的一對夫妻，他們并不知道女嬰的來歷，因為妻子沒有生育能力，他們想要抱養(yǎng)一個孩子。手里的女嬰，被告知是被父母遺棄的，他們單純的信了，想要抱回去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yǎng)，卻不想海上遭遇了狂風，他們的船艙進了水，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遠處一座船快速往這邊行駛，船上跳下來一個人救下了他們。女嬰得救了，她從在她的媽媽肚子里時就開始經(jīng)歷磨難，可她到底是長大。柳梓顏，你的女兒一直在你的身邊，她的爸爸和媽媽在無力和未知的前提下，護著她長大直到現(xiàn)在，你——要再次放棄她嗎？”

秦意的聲音很低很慢，在他說完后，便靜立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許久，柳梓顏睜開眼睛。

古煜走進來，把手里的資料遞給她，第一張就是依依的照片，她帶著發(fā)箍，很乖巧的站在樹旁，柳梓顏舍不得眨眼睛，就那樣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