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人為。”

“趙安娜為什么要這么做，機關算盡，孩子依然回到少夫人身邊，她會這么好心？”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綁架案。”墨夜擎眸色晦暗，帶著后怕，“她要得就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依依再次離開我。”趙安娜原本想要讓他自殘后再槍殺依依，她或許以為他會退縮，因為他那時并不知道依依就是他那個可憐的女兒。

或許她還想著他退縮時再刺激一下依依，卻沒有想到他那一刀毫不猶豫，且扎的那么深。

“她想要殺了小小姐，再告訴少爺您真相！”古煜牙齒崩的直響，有些咬牙切齒道：“一槍斃命太便宜她了。”

墨夜擎沒有說話，在現場他盡量的那伙人一招斃命，只因為依依在現場，他不能嚇著她，可哪怕如此，他也知道她今天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他知道柳梓顏教了依依許多東西，在與依依相伴的這些日子，他知道依依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較弱，她跟他說起學校里遇到欺負她的同學，在權衡雙方的力量意識到自己的弱小時，她會選擇暫且的忍讓，待自己從柳梓顏那里學到了格斗技巧，就會毫不猶豫的還擊回去。

所以他讓依依閉上眼睛不讓她直擊死亡，卻又讓她知道，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已經再也沒有機會傷害她了。

而她也真的很勇敢。

一切陰差陽錯，他和梓顏編織的謊言，那些對她的保護變的真實，這于依依來說，是最大的幸運，那個躺在他的臂彎沉沉睡去的女孩兒，是他的孩子，是他和柳梓顏的那個女兒，是他們以為再也無法補償的愧疚和痛苦，她和他們血脈相連愛入骨血的孩子。

“少爺，都是我的錯，是我的大意讓小小姐陷入了危機。我想要將功補過，您......別趕我走！”

墨夜擎眸色幽深，看著古煜一副做錯事的模樣，輕嘆一聲，“她就要和別人訂婚了，你真的要錯過她嗎？”

古煜渾身一僵，眼眸劃過一絲傷懷，卻轉瞬即逝，微微垂下眼眸遮掩著自己的情緒，卻仍然被墨夜擎捕捉，“夜璃離開這么多年，該放下了。”

天色暗了下來，室內也變的昏暗，兩個男人一站一立，周身卻傾注著悲傷，墨夜擎在知道夜璃和古煜談戀愛時最初是反對的，放在心尖上的妹妹他疼寵一生就好，男人對女人的激情又能有多久。

因為疼愛妹妹，墨夜擎生怕她以后會受傷，于是他特意回國調查這個男人，可沒等墨夜擎找上古煜，古煜卻是先找上了他，他溫柔的跟他講述自己與夜璃相識的經過，自己對她感情的變化，他拿出手機，里面都是夜璃的音容笑貌，他說那是他最愛的模樣。

古煜在那時話就不多，哪怕是和夜璃在一起，更多的都是聆聽，他會一臉寵溺的看著夜璃嘰嘰喳喳的說各種趣事，可那次見他，古煜說了很多，談話的最后，他站起來對墨夜擎深深一鞠。

“都說未來不可預知，但是我卻知道自己的未來一定是守護著夜璃，我知道您不信我，我也不愿用言語來做空白承諾，時間會是最好的證明。”

因為這段話，也因為古煜當時堅定的雙眸，墨夜擎選擇了觀望，他知道不會是自己永遠守護著夜璃，他該學會放手。

時間確實是最好的證明，他看到古煜對夜璃的呵護與守護，看到一個少年用自己的方式去愛自己心愛的女孩兒。

沒有再去插手，墨夜擎再次約古煜出來，告訴他自己同意他們交往，古煜欣喜若狂，他當時笑著的模樣到現在還記得，只因為在之后的歲月里，他再也沒有看到古煜那般笑著。

夜璃出事那天古煜回了老家，他的酒鬼父親在喝的神志不清的狀態下墜入了河水里，他的媽媽早逝，僅剩一個父親在世，哪怕他活著時再混，也是他僅剩的親人。

夜璃出事后，古煜回到帝都才知曉，那時的墨夜擎根本無暇去安慰另一個人，因為他覺得這份痛不會有人比他更深，直到他在國外追查趙安娜的行蹤時，看到另外一股力量也在與他做著同樣的事。

那時的趙安娜攀附上一個手握重權的黑勢力老大，自己尚且羽翼未豐，何況是只身作戰的古煜。

古煜報仇心切，心里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殺了趙安娜，可結果可想而知，自己拼盡全力救下奄奄一息的古煜，他在傷未養好的情況下又要離開。

墨夜擎憤怒的質問他真正的守護絕對不是莽撞而行，絕不是讓自己死在敵人的前面。

古煜被點醒了，他開始追隨著墨夜擎，他也知道了因為那場變故而走進墨夜擎心底的女孩兒柳梓顏。

和墨夜擎一樣，他對她心存感激，在墨夜擎去公海營救墨瑾年時，他們原本計劃暗殺趙安娜的機會也來了，兩人分頭而行，古煜迫切的想要報仇，卻也同樣擔憂墨夜擎的安危，最后一次知道墨夜擎的現狀時，是他帶著墨瑾年被困在小島上被人襲擊。

公海的情況有多復雜和惡劣古煜一清二楚，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槍殺趙安娜后他便迫不及待的趕過去，救下腹部中槍頻臨死去的墨夜擎，錯過了去查證趙安娜真實身份的機會，未想她為了自己不惜讓孿生妹妹來頂替。

外面的夜更加的濃稠，古煜聲音有些沙啞，“這么多年，你放下了嗎？”

墨夜擎沉默半晌才道：“向晚等了你這么多年，你不該錯過她。”

“我沒讓她等！”古煜嘶喊出聲，眼眸里帶著掙扎和痛苦。

“夜璃也沒有要你等。”墨夜擎冷厲的開口，想要讓他清醒。

古煜仿佛瞬間蒼老了，墨夜擎有些不忍，“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樣子夜璃泉下有知又該有多心痛！”

“我說過的要守護她！”古煜苦笑著，笑中帶淚，他的父親在活著的時候，對他和他的母親就非打即罵，母親早逝，他便毅然的離開家去帝都打拼，后來他死了，自己去看他最后一面，卻不知造成了他和夜璃的永別，從此以后，他再也沒有回去過。

“這些年，已經可以了，是夜璃沒有福氣，若泉下有知，她也不愿你一直孑然一身。”

古煜緩緩抬起頭，月光照進來，給室內增添了明亮，多少次看萬家燈火，而自己一無所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唯自己孤零而行。“如果當年少夫人墜海沒有生還，您也一樣不會再娶，不是嗎？”

墨夜擎想要勸阻的心徹底收了起來，輕輕點了點頭，帶著濃濃的惆悵，“你說的對，自己做不到的事也不該去勉強你，現在趙安娜已經過世，給你放個假休息一段時間吧。”

古煜搖頭，“曹家雖然是暫時安份了，但是少夫人那邊隨時會出現狀況，我忙碌慣了，突然讓我休息，我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怎么又叫少夫人了？”

“在您的心里，她就是你的妻子，我自然需要喚少夫人，我知道少爺您從來沒有真正的想要放棄，您只是不想把她逼的太緊，我都知道。”

墨夜擎無奈的嘆息，看到古煜離開的背影心里一陣酸楚，他和古煜一起度過了同時失去夜璃最黑暗的日子，他遇到了柳梓顏，為她嘗盡悲喜，而古煜還停留在原處，不是放不下，是不愿意放下。

古煜回到自己的住處，剛走出電梯，就看到自己門口走廊里的向晚，她微微側的頭看著傾斜而下的月光，嬌俏的短發別在耳后，整個人干凈而清爽。

聽到聲響，向晚轉過頭來便看到古煜高大的身影，眸色微紅，嘴角卻揚起笑容，有些不自然的開口：“打你手機你沒有接，所以就在這里等你。”

古煜眸色微閃，輕輕嗯了一聲，然后抬腳緩緩走近，他比她高出不少，說話時要微微低著頭，就著月光，他清楚的看到她眸底的微紅。

“有什么事嗎？”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仍然能輕易的掀起她心中的波瀾。

向晚見他沒有開門的動作，面色一白自嘲一笑，然后低下頭打開自己的包從里面翻找東西，“是夜璃的東西，這些年我一直細心保存著，因為是我和她所有，所以一直沒有給你，不過現在......”向晚頓了下，喉間有些哽咽，“我還是決定給你，你多一個念想，我多一份釋懷。”

古煜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打開房門，然后低沉的聲音開口：“進來吧。”

向晚搖頭，“不了，東西給你，我該回去了。”

古煜看著她凍得通紅的手，不再說話，也沒有去接她手里的東西轉身走了進去。

向晚有些復雜的看著他的背影，終是緩緩走了進去，這是她第一次來他的住所，有些陌生的掃了一眼室內的環境，第一感覺就是不像是單身男子獨居的擺設。

轉過頭走到鞋架處，看到第一層放著一雙粉紅色兔子的拖鞋，渾身的血液瞬間逆流，再去看餐廳位置正在倒水的古煜腳上，是一雙藏青色的兔子款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