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琳瑯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眼里的失望愈發明顯，“從前想要勸服你媽媽，我告訴她柳奕初并非良人，只因我看出他性格的優柔寡斷，可她不聽，一味的向前走，撞的頭破血流。后來你說你愛上墨夜擎，可夜擎的性子從不受人擺布，他從來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連他的婚姻亦是如此。可你不聽，突然就告訴我懷了他的孩子，正逢柳梓顏犯案，我便想為你爭一爭，可五年下來，除了白白耗費的青春，你得到了什么？他的心在柳梓顏那里，你就得認。”

“我不認，走到現在這一步我就沒想著回頭。”柳如夢激動的開口，繼而懇求的看著岳琳瑯，“外婆，我去查過了，柳梓顏的左手受傷已經算是廢了，她劣跡斑斑，無法生育且左手殘廢，讓我輸給這樣的她，我不愿意。”

岳琳瑯皺眉，“你說她左手已殘？”

柳如夢連忙點頭，“我偶然看到墨夜擎帶她去醫院看骨科，我心里好奇，在他們走后特意問了那位醫生，那醫生說是時間太久，損傷太重，整個手臂的神經反應已經完全消失，能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岳琳瑯想起昨日晚飯十分柳梓顏一直沒有動的的左臂，還有飯桌上的那次風波，心里的疑惑也瞬間解開了，沉默著思量了許久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好好琢磨，我會幫你，但是我不能保證結果。”

柳如夢激動的展開笑顏，可在聽到岳琳瑯下一句話時整個人瞬間一僵，“你媽離開也有三年了，該回來了。”

墨夜擎的辦公室，古煜敲門進來，“少爺，夫人來了。”說完退離開一步，簫欣然走出來復雜的看著墨夜擎。

一身修身旗袍，質地上好做工精良，頭發盤起來端莊而優雅，高跟鞋走在厚厚的地毯上絲毫沒有聲音，簫欣然坐在墨夜擎對面的沙發上，四周環顧后輕聲道：“很多年沒來這里了，沒有古煜帶著或者會迷路。”

墨夜擎放下手里的工作走過來坐下，秘書送來兩百咖啡，他端起來輕啄一口，眼皮微斂并未做聲。

簫欣然見他如此，雙手微微一顫，聲音也變得低緩，“你現在和我是沒話說了是嗎？”

墨夜擎眸色微閃，目光輕抬，“您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簫欣然輕扯嘴角，帶著無奈，“當媽的過來看看自己的兒子就得一定有事才行嗎？我只是想過來和你聊聊。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母子已經這么生份了。”說完見墨夜擎仍然不說話，眼眸里的傷痛一閃而逝，“如果夜璃還在，我們一家四口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墨夜擎眸色瞬間變得一片冰寒，“不要跟我提夜璃。”

簫欣然面色一白，“你還在怪我？夜璃除了是你的妹妹，還是我的女兒，我十月懷胎所生。”

“女兒和墨夫人的位置相比，卻不是女兒更為重要。”

“你這樣說是生生的拿刀子在我的心口上扎，我從來沒有為了這個身份而忽略你們兄妹倆，我若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怎會沒有早知道？”墨夜擎打斷她的話，質問道：“我七歲那邊被那個人綁架你就該知道幼小的我和夜璃已然成為了他人的眼中釘和泄恨的對象。可您......什么都沒有做，才導致了夜璃的離開。”

簫欣然神色有些激動，“是你爸爸騙我，他說已經跟那個女人斷了，我信了他。”

“你不是信了他，你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出身名家自己的丈夫卻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而那個女人你覺得根本就不如你。”

簫欣然感覺自己的雙手顫抖的更厲害了，眼眶發紅帶著淚意，“我后悔了，夜擎。我若早知道這份忍讓與不甘會讓你和夜璃受到傷害，我真的會帶著你們早早的離開。”

墨夜擎閉上眼睛，遮掩住滿眶的酸澀和痛楚，“現在說這些毫無益處，如果你過來只是為了說這些便回吧，我的工作還很忙。”

簫欣然見他就要起身，連忙開口道：“我找你有事，關于柳梓顏。”

墨夜擎渾身一僵，身上的的氣息瞬間轉變，“你找她做什么？”

簫欣然見他緊張的樣子，心里更覺難過，“夜璃是你的妹妹，你在乎她；柳梓顏是你的妻子，你也在乎她，甚至連沒有血親的奶奶，你亦諸多尊重，偏偏對我這個媽......”

看到墨夜擎有些不耐的神情，她心口一疼，繼而緩和了情緒開口：“我想問你，柳梓顏在獄中產子是真的嗎？”

墨夜擎眸間原本淡淡的涼薄猛然變得寒涼而冷冽，他微微瞇眼，“你從哪里知道的？”

簫欣然心口一震，為看清他的在意，“看來是真的了。”說完嘆了口氣，話語間有些沉重，“是柳如夢，話里行間有誤導的意思，但是我知道孩子是你的，我也知道了孩子沒有存活下來，很多事我不敢去深想，我對她淡漠并代表我沒有心。”

“那您在知道這個消息立刻就趕來又是什么意思？”墨夜擎感覺自己心里的那道傷口再次被剝開，孩子是柳梓顏心底最深的痛，同樣也是他的。

“我趕來是心疼你，五年了，你守著這段婚姻我又怎會看不出你對她的感情，可真正的愛情是需要兩情相悅，柳梓顏看你的眼神分明已經沒有了五年前的那份情深，那個失去的孩子和在墨家生活的小龍時刻在她的腦海里縈繞，她的心里甚至對你充滿了怨念，你們根本就沒有未來。”

墨夜擎轉過頭，心里一痛，“有沒有未來不是別人說了算。”

“小龍已經醒了，柳如夢說要帶著小龍去柳家住，她外婆明里暗里的對我施壓，夜擎，無論你如何取舍，那兩個女人終究是被你辜負了。”

墨夜擎冷然一笑，“辜負了柳梓顏我認，別人我可不會認，那天的話我說的很明白，她們心里更明白，最不怕撕破臉的就是我。”

簫欣然疑惑的蹙眉，“DNA報告你和小龍確實是親父子無疑，可這五年來你對他沒有半點父子之情，可柳如夢把話放出去，你卻又沒有去反駁，你這究竟是為了什么？”

墨夜擎把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咖啡沒有放糖，像他的心里一樣的苦。

他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眼神悠遠緩緩開口：“如果沒有柳如夢，我的心里甚至從來不會去想她不是我親奶奶這個事實，可總歸親疏有別，她做的選擇在這五年里把我心里的感激與愧疚慢慢的消耗，我不會再去辜負自己的妻子，哪怕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這樣想過。”

“你說的不辜負，可終究已經辜負了，哪怕你和柳梓顏常年待在星月山莊，可小龍的存在是事實，沒有哪個女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會沒有情緒，這次小龍中毒便是她們的第一次過招。”

“您也覺得是梓顏做的？”

簫欣然搖頭，“不知道的事情我不做評判，我只能說我信你愛的人不會這么等不及，也不會這么傻。可無論是不是認為，是誰所為，現在林嫂的證詞指向了柳梓顏。所以，你到了必須取舍的階段了。”

選柳梓顏，就得舍棄柳如夢和小龍，也會徹底得罪岳琳瑯。且柳梓顏不能生育，兩人亦有傷痛橫在中間。墨夜擎不會選柳如夢，否則根本不會有這樣一個五年。維持原樣也不可能，墨夜擎也不會讓柳梓顏受這樣的委屈。

“從一開始，孩子我就沒有承認過，柳如夢住在墨家，只是因為她的外婆在墨家。”

“可孩子是你的。”

墨夜擎眼里閃過冷而利的寒光，“柳梓顏便是當年救夜璃的人，那一年她十三歲便入了我的心，我等了她整整一個五年，終于讓她成了我的妻，入獄失蹤又是一個五年，整整十年的時間我的心從未變過，又怎么會和別的女人生下孩子。”

簫欣然聽他如是說，心知他要表達的意思，可疑惑仍沒有完全解開。

可她不是愚笨之人，想到各種可能性，甚至包括柳如夢給墨夜擎下藥的可能，最后卻一一被她否決，若柳如夢敢如此，墨夜擎定然不會想現在這樣忍耐。

最后又想到什么，眼眸陡然睜大，墨夜擎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可你為什么會？”

墨夜擎眸眼微垂，沒有去解釋。簫欣然面上帶著不可思議，也有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的冷嘲熱諷柳如夢也不敢太造次，她外婆也沒有逼迫的太緊，想來她知道自己的外孫女是什么品性，也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哪怕柳如夢不說，她心里也是有疑慮。”

“這件事我會去安排，您就不要管了。”

“看來你的選擇是很堅定了，可是你和柳梓顏就能白頭到老嗎？”

“這從來就不是一個選擇題，她會不會陪我到最后，都只有她。”

她來，他便是一個有妻子有婚姻有未來的人；她走，他亦會在她的身邊守候。只有有一個人或者兩個人，不會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