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擎雙目猩紅的看著播放器，柳梓顏的左手垂在水里，播放器看不到兩人的身影，只有濃厚的血紅和她痛苦的嘶吼。

古煜看著他腹部溢出來的血，不聲不響的拿著扎帶重新包扎。

“還有多久能趕到？”墨夜擎沉聲問。

“報告，還有十分鐘。”前面的飛行員回答。

夏中天狂躁不已，不滿意這個答案，“再快點，十分鐘太久了，如歡堅持不了這么久。”十分鐘，哪怕現在救上來，也不確定能否來得及。

柳梓顏摟著如歡好一會兒，感覺她的身體徹底變涼，她知道，再也沒有一個活潑純真的妹妹甜甜的喊她姐姐了，再也沒有親人守著她最后的溫暖了。

僵硬的右手緩緩松開，她從水里取下裝置打開通話。

“呼叫魅影！”那邊傳來通訊聲，隨后秦悠悠的聲音傳來，“雪狐？”

“悠悠，是我。”

“梓顏，你怎么了？”秦悠悠聽出她聲音不對，連忙擔憂的問道。

“我妹妹出事了，我請求你幫我把她帶回去，交給她的媽媽。”

“梓顏，你告訴我你現在怎么個情況，你那邊的定位已開啟，你怎么會去海域？”

柳梓顏看著懷里的如歡，慘然一笑，“悠悠，很高興認識你，這里天氣不好，順著定位找到我妹妹后馬上就走，不用再找我。”

“什么意思？梓顏......”秦悠悠越聽越不對勁，可是再要問，那邊的通訊已經斷了，她連忙起身跑去辦公室。

“戚南，梓顏出事了......”

柳梓顏感覺身體只剩下冰寒，趁著最后一絲力氣，她把裝置扣在如歡的手里，深深的看著她蒼白的臉，在她冰冷的嘴唇上輕吻，“如歡，你想見你的媽媽，我就帶你去見她。這一生是我連累了你，來世我再做你的姐姐，同父同母一起長大，我一定護你一生。”

懷里的人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柳梓顏松開她，然后拿開腋下的木板。

“不，柳梓顏......”墨夜擎開啟BOSS強制介入通話，柳梓顏緩緩下沉時聽到他的聲音，昏昏沉沉之際，她只以為出現了幻聽！

“墨夜擎......”昏迷的最后一刻，她輕喃著他的名字。

嚴靈筠一遍遍的撥打柳如歡和柳梓顏的電話，兩人的電話都是關機狀態，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感覺整個人被一股巨大恐慌所淹沒。

“媽，你怎么了？”柳如夢走進來，看到嚴靈筠來回走動，失魂落魄的樣子。

嚴靈筠看到她，感覺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拉著她的手擔憂的開口：“你妹妹手機一直關機，聯系不到她人。”

柳如夢眸色微閃，道：“她都那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出去玩瘋了手機沒電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嚴靈筠皺眉，“你現在自己也當媽了，理應理解我同樣做媽的心情，孩子多大在當媽的心里都是孩子，如歡是你的妹妹，一天沒消息也聯系不到人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柳如夢眼眸一閃而逝的失望和陰郁，“媽，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的意思是如歡成年了，你不要每天都把她當成小孩子擔心這擔心那的。”

嚴靈筠有些失望的轉身，“如歡的手機關機，梓顏縱然心里對我有氣，卻還是會打電話過來詢問，如夢，我希望你能對如歡好一些，多疼愛一些。”

柳如夢睜大眼眸，“媽，你的意思是柳梓顏比我好，你是這個意思嗎？可你知道不是我對如歡不好，是她覺得柳梓顏比我更親，明明我才是她親姐。”

“柳梓顏也是她親姐姐，這一點你自小就知道。”

“不是。”柳如夢憤怒的開口，手狠狠一揮，“柳梓顏是個賤人，我從第一眼看到她就很討厭，這么多年，我對她的討厭一天比一天深，如歡喜歡柳梓顏，那就怪不得我不疼她。”

嚴靈筠震驚的看她，“如夢，你不喜歡柳梓顏我知道，可是這一切和如歡有什么關系。”

柳如夢搖頭，“你不會懂的，你不懂這么多年我看似一切在我的手心，卻好像從來都不真正屬于我的感覺，爸爸看似更疼我，可他也疼如歡，他還會對柳梓顏帶有愧疚。舅舅一家也不喜歡我，那表現出來的疏離與冷漠我看的真切。外婆去當墨家的主母，所有的一切都是先不損壞她利益的前提下，不然嫁給墨夜擎的一開始就該是我。”

嚴靈筠心漸漸下沉，“那我呢？這么多年，我對你的付出可是真的？”

“你？”柳如夢復雜的看她，“我知道您對我好，可您太優柔寡斷，狠不下心腸。”柳如夢沒有再說，轉身離開。

嚴靈筠獨自坐在床邊，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她的心也濃稠如墨。

電話突然響起，她卻陡然心跳加速，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喂......”

電話掉落，砸在地面上，嘭的一聲，她的心瞬間破裂成空，此生再也無法修補。

“啊......我的如歡......我的孩子啊......”

醫院，柳如歡平靜的躺著，她身上已經穿戴完整，臉上的淤青也被妝容掩蓋，她就像是睡著了，也聽不到嚴靈筠痛苦的嘶喊聲，看不到她決堤的眼淚。

搶救室里，紅燈一直沒有熄滅，古煜看了一身海水的夏中天，勸道：“你回去換身衣服吧。”

夏中天麻木的靠在倚靠上，雙眼無神，“我還得看他死沒死呢，怎么就回去！”

古煜沉重的垂下眼眸，“沒有人希望是這個樣子。”

夏中天低著頭嘲諷一笑，“可事情就是這樣，如歡死了，梓顏也消失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我們都知道她活不成了，我現在就在這里等他的結局。”

“你覺得少爺他現在還能活嗎？”古煜眼睛也紅了，順著裝置找到柳如歡很容易，可柳梓顏卻徹底失了蹤影，少爺一天未到的新傷就那么跳下去，可人始終沒有找到，血從他的腹部流出，他卻似感覺不到疼痛般執意尋找，搜捕隊來了，也打撈不到人，他見情況太糟將少爺打暈然后送往醫院。

手術室門打開，一名醫生神色不好的看向古煜，“病人的家屬來了嗎？”

“要做什么？”古煜連忙上前。

“病人大失血，且沒有求生意識，我們會盡力，但是希望你們做好準備。”

古煜臉色一白，上前捏緊男醫生的衣領,怒吼道：“你知道他的身份吧，如果他死在你們手術室，明天就等著給自己收尸。”

“是......是！”那醫生連忙進去關上門。

夏中天笑了，“真好啊，果然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古煜有些陰郁的看著他，夏中天揚起頭，兩人目光對視火氣十足，直到他聽到電話響起。

“查到了？”

“是的老板，已經發到你郵箱。”

夏中天掛掉電話點開郵箱，隨著時間的推移，夏中天雙眸發紅，抬眸看向古煜，“你們知道柳梓顏在獄中經歷了什么嗎？他確實不能死，死了就能解脫，這太便宜他了。”

古煜不解他話語間的意思，“你究竟想做什么？”

夏中天起身就要去推開手術室的門，古煜上前攔截，“這里都是我的人，由不得你放肆。”

“你不是要墨夜擎活著嗎？我有辦法！”

很快，夏中天走進手術室，看著一臉無人色的墨夜擎，他殘忍一笑，“你在這里躺著太舒服了，柳梓顏還是冰冷的海水里，你可真厲害啊，把懷孕的妻子送進監獄，她孤身一人為了孩子受盡羞辱卻還是沒有保住，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小房間里，才出獄，又被你沒有收拾干凈的唐律害成現在這個樣子，你這樣的人，不該死的這么輕松啊。”

他聽到柳梓顏說孩子的時候，便知道是墨夜擎的，可她什么都不說，他便只能自己去查，可查到的結果更讓人無法接受。

“想知道她在里面過的兩年什么日子嗎？不敢去查，現在也不敢看吧，我不相信她死了，我會去找她，而你再沒有資格。”

夏中天離開后，手術室里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顏......”

柳如歡的葬禮上，嚴靈筠幾度暈厥過去，柳奕初全程陪著她，待葬禮結束，嚴靈筠坐在臥房，手里抱著柳如歡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明眸皓齒，嘴角帶著清甜的笑意。

嚴靈筠一遍一遍的撫摸，柳奕初走進來，看著昏暗的房間，她孤獨的坐在那里，難受的開口：“靈筠，不要哭了，再哭你的眼睛會壞的。”

房間的燈打開，短短幾天，她就清瘦的不成樣子，“如歡生下來性格就開朗，叫她如歡就是希望她每天都歡樂，從小到大她就乖，很少叫我們操心，相比于她，如夢經常生病，性格又敏感，我明顯的把重心放在如夢的身上常常忽略了她。可是為什么我們的如歡會是這樣的結局？”

柳奕初心里亦同樣的痛苦，坐在她旁邊，把她緊緊的摟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