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瞇：“你認識我？”

衛恒自知失言，臉露尷尬。

二十幾年來他隱居于此，甚少與人接觸，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回答。

“怎么了？”張淑真從衛恒背后冒出來，強行壓下驚詫，裝出憤怒警惕的樣子：“你是剛剛那個在外面探頭探腦的年輕人？我不是已經讓你離開了嗎？你怎么可以私闖民宅？”

歐陽宏煜并沒有被人抓個現形的窘迫，漆黑如墨的眸子緊緊盯著他們，看得他們漸漸不淡定。

“你們是不是認識我？”相較于他們的一身警惕，歐陽宏煜更像是這里的主人。

“不認識?！睆埵缯婧托l恒異口同聲，迫不及待的否認加深了歐陽宏煜心底的疑慮。

“這位先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們并不認識你，請你馬上離開，否則，我們就報警了?！睆埵缯嫜b出一臉兇悍地說。

深沉的眸子定定看了張淑真兩秒，從她僵硬身體和閃爍不定的眼神，歐陽宏煜可以判斷她必然認識自己！

看來這里確實藏著他要的秘密，只是，此情此景他們不會對他說出實話。

“抱歉，我無意冒犯，我馬上離開?！睆膹娜萑葑运麄兩磉吔涍^，背后傳來幾不可聞的吁氣聲。

張淑真一直注視著歐陽宏煜，直到確定他真的離開，才慌張回屋。

“老爺。”恭恭敬敬，垂首而立，老實巴交的臉上掠過不安與驚慌。

鬢角的華發襯得病中的臉色益發蒼白：“看來瞞不了多久了?！?

“老爺，是不是有人通風報信，不然小少爺怎么可能找到這里？”張淑真忍不住問出疑慮。

歐陽敬沉默了，燈影下一雙睿智的眼蒙上一層蒼?；野担骸笆菚r候該讓宏煜知道了?！?

殷仲接口：“小少爺他能理解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他已經長大了，我也老了。人生的路要靠他自己走，我能陪他的時間不多了。”望向窗外霧蒙蒙的天空，悲傷恣意流淌。

*

“南澤，我在這?！睔夥涨逖诺目Х葟d里，一見楚南澤高大的身影出現，顧以萌忙站起來揮手示意。

黑色T恤搭配水洗牛仔褲，普通的穿著更襯得他氣質儒雅，斯文俊逸。

“萌萌?！背蠞煽觳阶呦蛩?，激動一把握住了她纖細柔荑。

深情的眼緊緊鎖住她，唯恐下一刻她會風化成煙，消失不見。

對她的愛強烈到連他自己都害怕，卻不可控制，也不想控制。

掌心透出的溫度灼痛了她的心，愧疚爬上眸底。

是她太自私了，明知道爺爺的心愿，也知道自己拒絕不了，還是任性接受了楚南澤，導致現在的痛苦。

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艱澀：“學長，先坐下吧，有人看著我們呢?！?

“抱歉。”嘴上這么說，卻沒有松手的打算。

楚南澤的態度讓顧以萌陷入更深的為難，原以為他們交往的時間不長，學長對她的感情不深。

一切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好幾次想悄悄抽回自己的手，楚南澤卻握得更緊。

待服務員放下咖啡后，楚南澤清澈的目光盛滿醉人的溫柔將她團團圍?。骸懊让?，你怎么突然請了半個月的假？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咯噔”顧以萌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捶了一下，頭垂得更低了幾分。

楚南澤體貼地不催促她，只是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

過了好半晌顧以萌才敢抬起頭，直視他清澈如水的眼：“學長，我要結婚了。”

“嗡”一下，楚南澤腦子空白了三秒。

唇角揚起蒼白的笑：“萌萌，你怎么能開這種玩笑了？”

“不，我沒有開玩笑?！痹O想過無數種楚南澤會有的反應，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然，真正面對時，才發現所有的準備都是徒勞。

咬了咬牙，忽略心底彌漫的劇痛，大膽直視他的眼，將自己的身世說了遍。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跟人提及自己的身世，連她最好的朋友何蔓妮都不知道。

楚南澤默默聽著，劍眉微蹙，眼底滿是憐惜：“萌萌，你不應該這么委曲自己。你不喜歡歐陽宏煜，就該跟歐陽老爺子說清楚?；橐霾皇莾簯?，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了。”

“學長，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标P于股份和繼承的事，她不知道該怎么跟楚南澤解釋。

“我知道你還有顧慮，有些話沒有說出來。我不會逼你的。萌萌，我只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愛你。在你沒有愛上歐陽宏煜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除非，你可以向我證明，和他在一起你很快樂?！迸跗鹚@愕的小臉，目光從未有過的堅定。

水氣自眼底彌散開來，楚南澤深情的樣子烙印入她心底，感動沸騰著心腔。

“萌萌，我和你一起回歐陽家，我們跟老爺子說清楚，好不好？”溫柔的聲音輕如棉絮，重若泰山，驚醒了顧以萌。

“不，爺爺現在不能受刺激?！币话淹崎_了楚南澤抓起包包，落荒而逃，仿佛再多呆一秒，楚南澤便會跟她回家。

心煩意亂的顧以萌只顧低頭疾步而行，沒注意到她已經走入了機動車道。

“吱……”尖銳刺耳的緊急剎車聲響起，顧以萌被嚇得四肢僵硬，忤在原地，風化成石。

車頭離她不到三公分，如果不是車主緊急剎車，她此時恐怕已經在閻羅殿里了。

一時間喇叭聲，詛咒聲紛紛鉆入她耳里，形成各種奇特的音符再飄出。

就在顧以萌怔忡之際，兩股力量同時拉住了她。

“萌萌，你沒事吧？”

“顧以萌，你找死??？”截然不同的腔調里是一致的關心和驚慌。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暮色四合中，空中劃過電光火石。

鋒利的眼芒沒了試探與顧忌，直接傳達出自己的心意。

“走，我送你去醫院?！睔W陽宏煜率先開口。

楚南澤執起顧以萌的手，朝歐陽宏煜露出感激的笑：“幸好歐陽總裁車技好，剎車及時，我看萌萌身上并沒有外傷，她只是受驚了。我送她去醫院就好?！?

眼眸微挑，嘴角上揚，夾雜著輕蔑與嘲弄：“我的未婚妻我自己能照顧好，就不勞楚同學費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