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千，給我重新倒杯水去！”

“倒水就倒水，還想砸死我。”

優念花抿唇笑，“無事打噴嚏，有人在罵你。”

“靠，我這么美，怎么可能。”

陸千千拐到水池洗干凈章琴的陶瓷杯，又倒了杯兌了涼白開的溫水。

“給你章小姐，喝吧。”

章琴翹著蘭花指端起杯子，邊喝著水，眼角余光窺向全身鏡前的人。

她抱著吉他，琴頭抬起與地面水平呈三十度角，右小臂放在琴箱最凸出的位置，手指有序的落在琴弦上方。

“我哪個姿勢比較酷，這樣站好點還是這樣站？要不踩腳蹬這個動作？”

她不斷調整上半身與腿腳的位置，嘴巴喋喋不休的征求意見。

陸千千：“讓動作酷一點很簡單，把你的臉P掉。”

那張清純的嬰兒肥小臉，怎么可能和酷搭上邊。

優念花：“……”

臉湊到鏡前認真照了照鏡子，好像真得把臉P掉。

向然安慰道，“小念，隨心做自己吧。”

章琴喝完水，笑著比了個心，“晚上看好你~”

十一月初，明月高懸的晚秋夜，A大紅磚操場源源不斷涌入人潮，遲來的校級迎新晚會今夜正式拉開帷幕。

入場時分，高建的舞臺背景LED顯示屏墻不斷演示新生入學與軍訓時的概況，六點半，兩男兩女組合的盛裝主持人走上舞臺，晚會正式開始。

雨水一盒的五名成員呆在候場區，各懷不同的心態。

參演迎新晚會的三分之二都是新生，臺下的觀眾卻不止新生。A大幾個樂隊作為特邀，表演怎么也得說的過去。

優念花捧著熱水杯，很緊張，雖然她只是個彈吉他的。

臺下幾千人呢，頭一回面對如此大的陣仗，萬一彈錯亂了節奏拖樂隊的后腿怎么辦？

他說晚上也會抽空過來，教師席本就會騰出一個位置給他，距離舞臺最佳的位置。

心上人在，她愈發堅定自己全力以赴的決心，千萬不能出糗！

緊張之下，肚子又疼了。

“我去上個廁所。”

蘇野嘴角抽了抽，這已經是她候場后的第三趟。什么尿這么多。

留意著少女一舉一動的董韻倩眼眸忽黯，目光盯住塑料凳旁的電吉他。

若是她在琴弦上動動手腳…

兩道警告的視線驀然對來。

董韻倩面皮繃緊，低下頭，懊惱的歇了心思。

海浪般的歡呼聲與點綴黑夜的熒光棒閃爍，女主持清亮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操場。

“…接下來有請雨水一盒樂隊為大家帶來歌曲《微笑》！”

立在舞臺之上，看到的下面只有白茫茫一片，刺目的燈光讓優念花大腦有一瞬空白。

神奇的，因為那一片白茫茫，所有的緊張與不安頃刻煙消云散。

她朝某個方向望去。

上臺前特意在教師席上尋了一遍，沒有他。寫著他名牌的位置空蕩蕩。

難以否認心底有點失望。不容她多想，演唱即刻開始，隨魯霖下達的暗號手勢，鼓聲落，指間的撥片劃響琴弦。

歌曲前奏長，像一道夏之光劃開濕冷的秋，點燃趨于慵憊的魂靈，而魯霖輕快的歌聲如風，將熱烈的火苗吹向高點。

最后的點睛之筆，是樂曲沉寂后的女聲獨唱。

容顏清美的少女靜立白光中，迎風凌亂的短發朝后飛揚，她抱著吉他，宛如出世的礦寶剔透生光，啟唇吟唱。

“昨日的悲傷，我已遺忘。可以遺忘的，都不再重要。”

外行看熱鬧，內行聽門道。

那名不經傳的小小吉他手無疑驚艷了在場的其他三個校園樂隊。灑脫的指法，對全程音樂的節奏把控無疑是專業級別，最后短短二十秒的吟唱，更讓所有人記住那獨特清美的嗓音。

曲閉，掌聲如潮，平穩的表演不負夜以繼日的練習。樂隊五人不約而同相視而笑，彼此豎起大拇指。

晚秋的冷風拂過臉頰，下臺時，她再次望向觀眾席上的空位，星星點點的失落的縈繞心間。

晚會后面還有幾個節目，她不欲多停留，背著吉他先回宿舍。

出了操場，拐道路短的小徑，沿著石階踏進灌木小徑，一抹頎長緩緩從昏黃路燈的陰影外出現。

“彈得很好。”

聞聿璟立在高一點的石階，星眸映輝，溫柔的俯看她。

優念花呆了片刻，朝跟前一跳大力擁住他，“原來你在這里！還以為你沒來呢。”

他微微一笑，大手在她腦袋頂一揉，發現她頭發短了幾分。

“剪發了？”

她摸摸修到下巴處的短發，嘻嘻一笑，“被你發現了，我覺得短一點更舒服。”

兩人手牽著手閑聊一路，待出了小徑，距她的宿舍五分鐘的路程，聞聿璟忽然停下。

“念念，我要走了。”

優念花眼眸飛快劃過一抹失落，他才陪了她不過十分鐘就要走啊。

卻還是彎唇笑著，“好，那我回宿舍啦，晚安。”

一句多問也沒有，識趣的像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聞聿璟眼瞼不著痕跡一動，“晚安。”

少女低著頭，走到拐彎處悄悄扭頭回望，分開的地方已沒有心上人的身影。

**

時間飛快，眨眼又到考試月，行事歷被學習練琴考證排的滿滿當當，與聞聿璟的見面縮減為每周周三一面。

“好像在談一場異地戀啊。”

輕聲一句的小抱怨在天臺上散去。

優念花扒在扶欄上朝遠處望，冬日的暖陽灑在肩頭，在水泥地上投上一段剪影。

陸千千撇撇嘴。

“論守口如瓶，我不扶墻都服你。”

最好的閨蜜有了男盆友，藏著掖著一學期了還不透露對方的身份，花朵這脾性，可以臥底當特工了。

優念花百無聊賴翻著手中的單詞小寶典，瞟了眼陌生的單詞，“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早晚有一天你都會知道的。”

“等到全世界都知道的時候，老娘就不稀罕了！”陸千千越想越氣，外加最近期末考試壓力帶來的躁怒，掿住卷成筒的課本憤憤不平的閃了。

老舊斑駁的天臺瞬間只余寒風、日光與她。

這一處老教學樓的天臺是她跟蹤學校里的小野貓時無意發現的，待拆的老樓樓梯窗柩都銹跡斑斑，遠離主教學樓和宿舍樓，安靜的緊。

她塞上耳機，打開音樂軟件，挨著墻根席地坐下，靜靜聽慵懶的歌聲徜徉。

腿腳剛好的男生踏著不輕不緩的步子上樓，踏出天臺時才發現曾經慣愛呆的地方被人霸占了。

他瞇著眼調了下口罩的位置，掃過墻根處的人，怔怔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