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顏宇涵用只有鐘離雨憶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別發出動靜，一般不踩到蛇的話，蛇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

“可是我害怕，我腿軟，怎么辦？”

鐘離雨憶頭皮發麻，難受得都快要哭出來了，她的雞皮疙瘩早就已經起了一身。

再怎么勇敢的人，在看到一群密密麻麻的毒蛇對著自己吐信子時也是很難淡定的好不好？先不說蛇的本身有沒有毒，就說這蠕動著的一條條相互糾纏著的東西，就算只是一堆蟲子，也已經是件足夠令人惡心的事情了有木有？

這里是不是還有一個會操控蛇的人存在？不然的話這些從世界各地中長途跋涉而來的幾百條不同品種的本不應該屬于亞熱帶竹林的蛇是怎么回事？

顏宇涵轉頭看向她，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這個時候還能笑得這樣自然輕松的，真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至少鐘離雨憶笑不出來。就算是勉強牽動嘴角，她的笑也只會比哭還難看。

鐘離雨憶直到此時才發覺他的笑容能夠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哪怕一身白衣已經沾染上泥土，他看起來依舊是清雅貴氣的。看到這個樣子的他，她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剛剛看過的密集蛇群動態圖，看來美的東西真的有洗眼的作用。

大概是她以前都沒有好好看過他，所以她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真正的他，誰讓他以往出現時看她的眼神總是帶有著侵略性的，讓她對他不得不防，她從前對他的印象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那我們怎么辦？它們看起來并沒有走的意思？”

許是他的此時的樣子太過溫和從容，讓鐘離雨憶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往他走進一小步，緊貼著他的后背而立，整個人已經跟掛在他的身上沒有什么區別了。

“你有帶硫磺粉嗎？”

“廢話，有帶的話我早就用了！”越是緊張的關頭，鐘離雨憶就越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與顏宇涵鎮定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顏宇涵倒也沒惱，他輕聲嘆息，手按在劍柄上，有些無奈地說：“那就沒辦法了，只好全殺了，你乖乖站著別動。”

為什么又要她“乖”？她平時真有那么不乖嗎？

“不行，那樣的話它們也太可憐了。”

鐘離雨憶按住他想要拔劍的手，突然想起她上午吃餃子時順便準備的醋。

“蛇好像是怕刺激性氣味的吧？”

鐘離雨憶邊說邊拿出小瓶子，往火堆那邊一點點地滴醋，醋的味道很快便隨著火氣飄散，四周的蛇開始騷動起來。

“快回去你們該回的地方吧，這里不適合你們。”鐘離雨憶從顏宇涵的身后探出小腦袋，對著那一群蛇說。

看著前方無數雙尖銳的蛇眼，鐘離雨憶吞了吞口水，努力控制自己不暴躁。她感覺過了今晚，她再也不會怕密集恐懼癥了。

看到她眼睛的蛇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居然真的開始轉頭往后爬去。鐘離雨憶又看向其他的蛇，抓住顏宇涵手臂的手無意識地收緊再收緊，直到蛇群漸漸散去一大部分。

顏宇涵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若有所思。手臂上的輕微疼痛提醒著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并不是幻覺。

“你可以和蛇溝通？”

這些蛇的來與去都太不正常了，特別是其中包括了很多種喜歡獨居的蛇，比如眼鏡王蛇。它的主要食物就是與之相近的同類──其他蛇類，所以在眼鏡王蛇的領地里，很難見到其他種類的蛇。今晚，它卻跟其它蛇類一起出現，和平相處，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鐘離雨憶也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直到所有的蛇都離開了，她才回過神來，松開顏宇涵，至于剛剛在緊張的時候給顏宇涵帶去的小小影響，她是不會知道的。

“開什么玩笑，我若是可以和蛇溝通，它們根本就不會有出現在我面前的可能。”空氣中還飄蕩著白醋的味道，鐘離雨憶把手中的空瓶子丟掉，說：“估計是蛇真的討厭醋的味道，所以走了吧。”

火堆中的竹殼很快便燒完了，視野里也漸漸黑暗起來，鐘離雨憶再次捉住了他的手臂，說：“夜黑路滑，你剛剛受傷了，我扶你。”

顏宇涵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他很享受鐘離雨憶此時的親近。

“憶兒，從前我以為世間只有黑白兩道，不是黑就是白，不是正就邪，就好像一個銅板只能擲出正面或反面，一個人，應該也只能要么是善人，要么是惡人。”

“偏偏我非正非邪？”鐘離雨憶隨口接了一句。

“嗯。”顏宇涵笑著點了點頭，繼續說：“你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人能夠將極端相反的性格發揮得這樣淋漓盡致。”

“極端相反的性格？”如果她沒有理解錯誤的話，極端的意思是不是說事物發展的端點狀態，兩個最高峰，兩個互為對立的方面？那個鐘離雨憶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鐘離雨憶突然有些好奇了。反正也是無聊，就順便八卦下唄。

“他們說鐘離叔叔寵壞了你，你不懂得尊師重道，你恃強凌弱，殘害同胞，沒有同情心，叫我對你不要太過縱容。”顏宇涵笑了笑，側頭看了下她，說：“可我每次看到你，你都在認真習武，用功讀書，雖然不管看多少遍書，下多少苦功，你的文學造詣始終不高，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無法寫好看。”

“嗯？這么說來她也不壞嘛，眼見為實。”鐘離雨憶跟他口中的女孩相反，她是小小的學霸一枚，雖然因為年紀小學識范圍不夠廣，創造能力也不強。她擅長文不會武，富有同情心。

顏宇涵又笑了，摸了摸她的頭說：“什么‘她’？我說的人是你。”他的眸色沉了沉。“也許真的存在兩個你，但在我的眼中，你一直都只有一個。”

鐘離雨憶撇了撇嘴，懶得再解釋。

“你雙重性格，極惡也極善，你說是不是很奇怪？你小時候很善良，很可愛，我娘去世后，你就是我灰暗世界中的光。只是我的身份特殊，要面臨比平常人更多的危險，才不得不將你推遠。后來再見到你時，你變得暴虐又慈善，叛逆又乖巧，外界都是對你不好的傳聞，包括爹也是那樣說。可我每次趕回去傲林山莊看到你時，你卻又還是很善良，有時候真懷疑我看到的你跟別人看到的你是不是兩個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