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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海底探險(6)

“地球上現(xiàn)在并不缺少新大陸,而是缺少新人類!”

我們的航向是克列蒙端尼島,這個島在群島中最特別。我在那兒可以研究這個太平洋中的小島是如何由石珊瑚建成的,我發(fā)現(xiàn),石珊瑚不能與普通珊瑚相混淆,它由一種裹著一層石灰石的纖維組成,可根據(jù)其構(gòu)造不同將其分為五類。這些組成珊瑚的細(xì)小微生物,成百萬地生活在石珊瑚的細(xì)胞之中。這些石珊瑚堆積起來,形成巖石、礁石和島嶼。有時它們還會形成一個圓環(huán),組成一個環(huán)礁湖的洞。其邊緣的缺口與大海相通。有時會形成高高的、陡峭的礁石,有時則形成一道礁石屏障,跟一堵高聳的石墻一樣。

沿著克列蒙端尼島航行了幾百米,我驚嘆不已地打量著這些微型工作者們建成的“大廈”。這些大廈的墻壁主要是干孔珊瑚,濱珊瑚、星狀珊瑚等造礁高手的杰作。這些珊瑚蟲主要生長在動蕩的海水表層,所以它們的工程是從“空中樓閣”開始,向下建起,上層“地基”帶著分泌物向下層伸展。

“先生,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建起這面巨大的墻垣?”康塞爾問。

“科學(xué)計算,每個世紀(jì)才長出1/8寸的厚度,也就是100年左右!”

他聽了非常吃驚。

“那這墻看來大概有1000多英尺,那肯定要花……”

“1920000年,康塞爾。”這個樸實的康塞爾可真是張大了口許久合不攏了。

當(dāng)諾第留斯號回到海面,我能夠辨認(rèn)出覆著低矮灌木的克列蒙端尼島的整個發(fā)展歷程,島上的珊瑚石明顯地被暴風(fēng)雨侵蝕,成為了肥沃的土壤,接著可能有可可果的種子被海浪沖到這片未來的海灘上,在這里發(fā)芽扎根,漸漸成為大樹和樹林,阻止水的蒸發(fā)。于是逐漸形成了溪流,慢慢地,植物有了生長的土地。一些小生物、爬蟲、昆蟲隨著大風(fēng)從鄰近島嶼刮過來,海龜也來這里產(chǎn)卵,鳥兒在樹上筑巢,動物于是繁衍起來。最后,這片青翠、肥沃的土地也吸引了人類,來到這個島上。這就是這些微小動物們建造島嶼的過程。

傍晚,當(dāng)克列蒙端尼島融入遠(yuǎn)方的夜色中時,諾第留斯號的航向改變了。在西經(jīng)135度處跨過南回歸線后,船又改向西北偏西、向著回歸線區(qū)駛?cè)ァ.?dāng)它在東加塔布群島和航海家群島間穿過時,測程儀上表明已航行了9720海里。

我已經(jīng)有一個星期沒見到尼摩船長了。這天早晨他走進(jìn)客廳,跟往日一樣,仿佛剛離開我們只有5分鐘。

我正忙著在地圖上尋找諾第留斯號多變的航向。他修長的手指按在一個點上,說:

“萬尼科羅。”

萬尼科羅是一個神奇的名字,那是拉·白魯斯探險沉沒的地方。我當(dāng)即站起身來。

“諾第留斯號將把我們帶向萬尼科羅去嗎?”

“是的,教授。”

“那么,我將可以看到羅盤號和渾天儀號兩只船觸礁沉沒的地方嗎?”

“只要你愿意,教授。”

“那我們何時到達(dá)?”

“已經(jīng)到了,教授。”

我爬上平臺,急切地掃視著天際。尼摩船長也隨后上了平臺。

在東北方向有兩個高低不一樣的火山島,周圍環(huán)繞著40海里的珊瑚礁,萬尼科羅群島就在眼前了。

這時,尼摩船長問我對拉·白魯斯的失事知道多少。我說:

“也就是每個人都知道的那些,船長。”

“你能告訴我每個人都知道些什么嗎?”他帶著一點挖苦的味道問。

我告訴他這事件的大體情況后,他說:“那么,這些遇難者建造的第三條船是在哪里失蹤的呢?恐怕人們不會知道吧?”

“是的,沒有人知道。”

尼摩船長不再說什么,不過他示意我跟他來到客廳,諾第留斯號向海水下潛入幾米深,并打開了嵌板。

我沖向玻璃窗,只見菌生植物、管狀植物、翡翠莫石竹草下面的珊瑚礁石基上,沉甸著無數(shù)可愛的魚,我可以分辨出一些不能打撈上來的殘骸,有鐵馬蹬、大炮、炮彈絞盤架和船頭廢料等,都是那些沉船上的東西。

我久久地凝視著這些觸目驚心的場面,這時,尼摩船長在我身邊嚴(yán)肅地說:

“1785年12月7日,羅盤號和渾天儀號在白魯船長率領(lǐng)下出發(fā),開始時,它在植物灣靠岸,探查了友愛群島、新喀里多尼亞,然后駛向圣克魯斯群島。至哈巴與群島時停靠在摩加島。最后他們駛向從未知曉的萬尼科羅群島。羅盤號率先撞在了南岸的礁石上。渾天儀號慌忙來救,撞上了暗礁,羅盤號當(dāng)時就沉沒了,渾天儀號仍苦苦支撐了幾天。幸好他們受到當(dāng)?shù)赝林说暮靡馐樟簦鲭y者們在島上居住期間,把兩艘船的船骸又加以拼湊,建造了一艘小型的船。當(dāng)時,有的船員就在島上定居下來沒隨船走,另有一些老弱有病者,又在白魯斯的率領(lǐng)下出發(fā)了。他們打算駛向所羅門群島,但是,當(dāng)他們行至萬尼科羅群島的主島與西岸之間時,再次遭到不幸,船上人等無一生還。”

“你怎么會知道這些?”我叫道。

“這是我在他們失事的海底找到的證據(jù)。”

他指著一個鐵盒子對我說,上面還印著法國的國徽,把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卷已有些發(fā)黃的公文。

那是法國海務(wù)大臣為白魯斯船長下達(dá)的指令,下方還有路易十六的親筆批語!

“啊!”尼摩船長嘆道,“作為一名海員,這樣才算風(fēng)光!多么幽靜的珊瑚公墓啊!請上帝保佑,不要讓我和我的同伴們葬到與此不同的墳?zāi)怪校 ?

12月的末尾3天,諾第留斯號離開了萬尼科羅群島,向西北方向疾速行駛。自拉·白魯斯群島走出750海里到達(dá)巴柏亞群島的東南尖角。

今天是1868年的第一天,一大清早,康塞爾也爬上平臺問候我。

“先生,祝你新年快樂,一年幸福。”

“謝謝你,康塞爾,我接受你的祝福,但就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你所謂的一年幸福,是我們結(jié)束囚禁生活后的一年呢?還是說我們要在船上繼續(xù)一年這種神奇旅行呢?”

“上帝呀,”康塞爾答道,“我該怎樣回答先生呢?這兩個月以來,我們始終覺得很充實,游歷了許多奇異的景觀,雖然將來還生死未卜。但我卻知道我們再不可能有這種機(jī)會了。”

“因此我想說,先生,”他頓了一下說,“我想說的一年幸福,就是可以在一年內(nèi)看到一切……”

“你想看到一切,康塞爾?那一年時間恐怕不夠,而且也不知道尼德·蘭是怎么想的。”

“尼德·蘭與我想得恰好相反,”康塞爾答道,“他這人很務(wù)實,而且胃口特棒,每天只是看魚和吃魚并不能令他滿足。一個真正的薩克遜人,如果失去了酒、面包和肉,那是很痛苦的。”

自從登上諾第留斯號,我已隨船駛出了11340海里,再往前行就是澳大利亞北邊的珊瑚海,那可是個危險地帶。我們將從暗礁幾海里遠(yuǎn)的地方駛過去。

我卻希望能看到這條360里長的礁脈,暗礁上時常巨浪滔天、奔騰鼓蕩、震耳欲聾。但諾第留斯號這時卻向深海潛下去,我想看這座珊瑚長城的愿望破滅了,看到的只有鉆出來的各種魚類:有嘉蒙魚、青花鯛魚,還有被稱為海底飛燕的錐角飛魚,黑夜中磷光閃閃,照耀在空中和水中。我還在魚網(wǎng)中撿到一些軟體類和植蟲類動物,有翡翠魚、海猬、槌魚、馬刺魚、羅盤魚和櫻子魚、硝子魚。另外網(wǎng)中還有漂亮的海藻,如刀片藻和大囊藻,它的表面上有一層從細(xì)孔中分泌出的粘液。并能采出一種美麗的膠質(zhì)海藻,這在博物館中一般都要被奉為“天然珍寶”。

離開珊瑚海兩天后,巴布亞島映入了眼簾。這時尼摩船長對我說,他計劃穿過托列斯海峽去印度洋。

聽到這個計劃,我感到高興而又害怕,高興的是能游歷號稱世界最危險的海峽,害怕的是,那里曾令許多航海家都望而卻步,我們能否闖得過去?但有一個人卻高興得跳了起來,那就是尼德·蘭,因為歐洲海正是他向往的地方。

三十四里寬的托列斯海峽來到了,小島、島嶼、暗礁和巖石星羅棋布,不時攔住去路。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尼摩船長親自駕駛諾第留斯號,他使船浮上水面行駛,鯨魚尾巴似的推進(jìn)器,在后面慢慢揉搓著海浪。但海水被激怒了,張牙舞爪地翻騰起來。海浪氣沖沖地從東南跑到西北,見到那些露出頭來的珊瑚礁,就拳打腳踢,發(fā)泄一通。

“大海真是太可怕了!”康塞爾富有詩意地說。

“這古怪的船長,”尼德·蘭卻說,“對這條航道一定非常熟悉,因為在這礁石密布的地方,稍不注意,船身就會被撕碎……”

的確,我們正身處險境,但船長也真是神通廣大,竟能神奇地穿過一個個險關(guān)。它并沒有沿著渾天儀號和熱心女號原來的航路,而是稍微向北沿著莫利島,又轉(zhuǎn)向西南方,駛向甘伯蘭海道,忽而它又轉(zhuǎn)向西北,從很多不知名的小島間穿過,駛向通提島及一些兇險的航路。它又一次改變方向直往西方的格波羅爾島。

下午3點時,大海更加怒不可遏,到了漲潮期,諾第留斯號靠近島嶼并繞著它走了大約兩海里,我一個沒留神被突然震倒了。原來船碰到一座暗礁,它不再前行,而是在這里擱淺了。

“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問船長。

“沒什么,只是一次偶然。”他答道。

“是一次偶然,”我說,“但它卻可能會造成使你成為陸地居民的必然!”

尼摩船長怪異地打量了我一下,用一個否定的手勢來回答我。

“教授先生,諾第留斯號完好無損,它仍將帶你去游覽海洋的奧秘,真正的海底旅行才剛剛開始,既然很榮幸能請到你,那就肯定不會讓你掃興。”

“尼摩船長,”我絲毫不在意他的嘲諷,“但諾第留斯號擱淺時正值漲潮,太平洋的潮水一般不會上漲太高,假如這時你都不能將船浮起來,請問你還有什么機(jī)會使它離開暗礁,重返大海。”

“你說得對,教授,”尼摩船長答道,“太平洋的潮水的確不會漲得太高,但這是托列斯海斯,潮峰谷底仍會有1.5米的差距。5天之后的月圓之夜,我們會有好運氣的。”

“教授,有什么結(jié)果?”尼德·蘭在船長走開后湊近我。

“哦,是這樣,尼德·蘭,等到9號再次漲潮時,船長說圓圓的月亮?xí)眯牡匕盐覀兯突卮蠛!!?

“有這種事?”尼德·蘭像個行家似地聳聳肩,“教授,你該聽我的話,聽著,這個鐵筒永遠(yuǎn)不會再回到海上或海底了,現(xiàn)在,趁著沒生銹還能賣個好價錢,其他的用途沒有了,現(xiàn)在,我們只好跟船長說告辭了。”

“好朋友,”我答道,“我對神奇的諾第留斯號很有信心,在這四天中,說不定真會有漲潮到來。另外,等我們到了英國或法國的海岸,可以隨時實施逃走計劃,但現(xiàn)在是在巴布亞海域,那則另當(dāng)別論,而且,等諾第留斯號真無力脫身時,我們再離開它也為時不晚。”

“難道就這么干耗著?”尼德·蘭的火又上來了,“哪怕到岸上走一走,看一看,重要的是換換口味!”

“我也這么想,”康塞爾贊同道,“難道先生不能向你的朋友尼摩船長請求一下,我們哪怕只是到陸地上踩踩腳,可別到時回到地面上連路都不會走了。”

“我試試看,”我猶豫著說,“不過他可能不會答應(yīng)。”

令我驚奇的是,尼摩船長竟爽快地應(yīng)允了,并出奇地友好和關(guān)懷,囑咐我們可以不回到船上來了,島上的土著人可能會對我們有特殊對待。

第二天早晨8點,我們駕駛著諾第留斯號的小艇穿過格波羅爾島周圍的珊瑚石區(qū),停在了沙灘上。

水下葬禮

重新踏上陸地竟會讓人如此激動,尼德·蘭拿腳親熱地踢著土地,好像已經(jīng)占有了它。實際上我們不過才與土地分開僅兩個月嘛!

走出幾分鐘后,離島岸只有槍的一個射程遠(yuǎn)了。構(gòu)成土地的幾乎都是珊瑚石。偶爾還可以看到一些枯竭的河道,里面有花崗石的殘渣,可見島是在原始的太古時期形成的,漫山遍野都是茂密的森林。

尼德·蘭不愧是個務(wù)實家,他無心看風(fēng)景,只撿對身體有實際意義的東西,很快我們飽食了一頓他獻(xiàn)上的榔子,真是賽過天堂的仙果。這也表明,其實我們還是不滿足于諾第留斯號單一的海味菜肴。

“真好吃!”尼德·蘭回味無窮的說。

“好美的味道!”康塞爾咂著嘴說。

“尼德·蘭,”我見他又打榔子,“榔子雖然好吃,但可別把小艇全裝上榔子,我們先看看島上是否還有別的,比方新鮮蔬菜、水果,可以拿回去放在廚房里。”

“先生言之有理,”康塞爾答道,“我習(xí)慣性地將小艇分為三部分,水果部、蔬菜部和野味部,但至今還沒看到野味影子,那如何是好!”

“接著找唄,”我說,“但千萬要注意,島上可有著土人吶!別我們只顧打野味,自己卻讓他們獵去了!”

一邊說笑著,我們走進(jìn)了森林幕簾之下,兩小時后,我們就輕快地踏遍了整個小島。

意外的收獲令我們很開心,我們找到了許多食用植物。值得一提的是,在熱帶地區(qū)最有用的一種,相信會受到船上所有人的歡迎,這種寶貴食物叫面包果。我特意挑選了沒有核仁的一種,被馬來西亞稱作“利馬”的。這是上天對不產(chǎn)麥地區(qū)的恩賜,使人們不用耕種,這種面包果就夠采摘八個月時間。

面包果又勾起了尼德·蘭的食欲,這個美食家用火鏡把干樹枝引著了。火猛烈地?zé)饋恚等麪栠f給他十二三個無核面包果,他都切成厚片放在火上燒著,嘴里還念念有詞,卻并非祈禱:

“等著吧,教授,美味的面包快好了!”

“而且我們好久都沒有吃面包了!”康塞爾補充道。

“這不是普通的面包,簡直是美味糕點,嘖嘖……,教授,你恐怕沒有吃過吧?”

“沒有。”

“那你可防備著,吃它時別把舌頭也咽下去了,如果你吃了第一塊不想吃第二塊的話,我就不是魚叉王了。”

幾分鐘后,面包片向火的一面已變得外焦里嫩了。里面的粉條像松軟的面包屑,略帶幾絲百葉菜的味道,果然很好吃。

“遺憾的是這種好面包不能保存長久,”我說,“否則我們可以帶回船去儲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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