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氏聽了，作勢要打她，道：“你這熊孩子，凈胡說，和你劉嬸學的說話不經腦子了。”看似生氣，手卻沒有落下來。

秀蘿一點也不害怕，還湊到付氏身邊，蹭著她道：“說說唄，你那青梅竹馬長的咋樣？有我爹好看嗎？”

付氏點著秀蘿的腦門，把她推到一邊道：“這孩子，越說越不著調，女孩子可別學你劉嬸那一套。”

雖然這么說，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幫她砌墻，等在山坡幫她撿柴、背柴下山的木訥少年……也想起了付老夫子不同意求親后少年孤寂的背影……

秀蘿見付氏陷入深思，怕她憶起不愉快的往事，又道：“娘你那么能干，當年向你求親的人是不是把我姥爺家的門檻都踏破了啊？別人不知道，我爹肯定沒少踏吧！”

說完笑起來，秀菊和慶言也跟著笑起來。把付氏也給逗樂了。

這時趙興有開門走進來問道：“什么事把你們樂成這樣？”

趙興有在外邊很遠就聽見屋里的笑聲，慶文在自己屋子里也聽到了，也跟在趙興有的后邊走了過來。屋里的幾人都停下笑聲，愣了一下，然后又捂住嘴巴。

付氏有些不好意思，總不能說她們在談論自己未出嫁時的求親情況吧！她剛想開口岔開話題，秀蘿已道：“說爹唄！說爹年輕時候相貌堂堂，第一次去我姥爺家求親的樣子那。爹，你來的正好，講講你去我姥爺家什么心情啊？你緊張不啊？看到我娘那么漂亮，你高不高興啊？”

趙興有聽了有些尷尬，“問那些干啥？那都多少年的事了，早就忘了。去去去，認你的字去。”

秀蘿知道趙興有比較傳統，也不再追問，只道：“爹，說真的你和大伯、四叔長的像我爺，都不丑，都一表人才，就我二伯，長的矮不說，還挺黑，是不是小時候你們欺負他，搶了他的飯吃？”

趙興有道：“別瞎說，沒有的事，你奶生你二伯時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來，差點沒養活，身子才不好的，所以從小個子就不高。”

“哦！這么說我二伯從小就瘦，長大也不胖就不奇怪了。可我怎么感覺我奶好像不待見我二伯，按理來說我奶應該更疼身體差的孩子，不是嗎？”秀蘿有些好奇的問趙興有。

趙興有聽了只“唉”的嘆了口氣，并沒有回答，轉身出去喂牛了。

秀蘿把目光轉向付氏，詢問的看著她，付氏道：“這件事說起來話長了，當初你二伯生下來，一丁點兒大，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也不會吸奶，大家伙都以為活不了了，你奶一狠心，就把他扔到外邊的草垛上，尋思咽了氣就找個地方埋了。”

“不知咋的就讓你當時還在世的七太奶知道了，她當時都八十多了，聽說這事后，去了老宅，把你二伯給抱回來，對你奶說，還沒咽氣就是你的孩子，你現在把他扔了，過后想起不得后悔啊！”

“她給你二伯洗了澡，包好放到你奶身邊，勸了你奶好久，你奶才轉過彎來，留下你二伯。”

“也是你二伯命不該絕，弱歸弱，也慢慢長起來了。后來你二伯懂事了，村里不知是誰把這事告訴了他，說你奶不想要他，從小就想把他扔了。你奶本來對你二伯還行，聽說后心里就有了疙瘩，總覺得你二伯知道了你奶扔掉他的事兒以后會恨她，和你二伯越來越疏遠，時間長了，母子就有了隔閡。”

“后來，你二伯長到十一歲，念書不行，也不愿種地。那時你大伯娘還沒嫁進咱家，你二伯和她弟弟吳玉盛關系挺好，別人給吳玉盛找的去打鐵鋪子做學徒，吳家不舍得吳玉盛去，你二伯聽說后就死活要去，因為這你爺也生你二伯的氣了，他覺著除了讀書和種地，別的都是不不務正業。你二伯性子也倔，背著自己的行李卷去了縣里，你爺你奶就更生氣了。”

“前三年，鋪子里不給工錢，只供吃住，還得給師傅干活，你二伯吃的苦那就甭提了。后來手藝漸漸好了，也有工錢了，年節知道給你爺奶買些東西孝敬了，關系這才緩和了些。”

“可是你二伯娶的媳婦又讓老兩口不滿意，你二伯娘家里是開雜貨鋪的，你爺不太同意，因是你二伯的師父做的媒，家里都不好說什么。你二伯娘進門后，剛開始住在村里，可你二伯娘啥農活也不會干，還有些小氣，愛占個小便宜，時間長了，和家里人都相處不好。你二伯上工又遠，三五天才能回來一趟，矛盾就越來越多，后來你二伯干脆去縣里租了個房子，把你二伯娘接到縣里去了。”

“分家后，你二伯把地賣給你大伯，開起鐵匠鋪子，回村的次數就更少了，母子情分更淡了，那兩人之間的疙瘩就更不容易解開了。”

孩子們都瞪大眼睛靜靜的聽著，沒想到上一代還有這樣的故事那！

秀蘿道：“原來是這么回事啊！我還以為是四叔會來事，舍得給老人買好吃的，才討我奶喜歡的。”

秀蘿以為是趙興臣不會討好老人，而李氏受傳統的“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的影響，才差別對待兒子們的，沒想到還有這段淵源那！

秀蘿想著在現代通訊發達的社會，也經常聽說父母偏心子女引發的一些糾紛。也許她聽過一句話能為此注解，父母與子女：世界上可能就沒有均分的愛。

付氏道：“其實你二伯挺孝順兩老的，年節的禮從沒斷過，雖然沒種地，可每年該給老人的糧食，他也直接給了錢。可這老人喜歡誰不喜歡誰，得看緣分。你四叔買普通的點心都能讓你奶樂幾天，你二伯買的都是吳玉盛家鋪子里現做的點心，味道都沒法比，也沒見你奶夸過一句。這人心要是偏了，誰都沒招。”

“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和手背還是有差別。說起來你奶對你大伯和你爹也沒有對你四叔好，可大面上過的去，你爹和你大伯也不挑理，對你二伯差的卻太多，難怪娘倆總別扭著。”

“不過話說回來，誰都有偏心的時候，像你姥爺就偏心俺，覺得俺為了家里的生計奔波勞累，親事也耽誤了，對俺比對你小姨就好些。”

“俺呢！有些偏疼秀蘿，有好吃多給她一些，好在你們都大度，不眼紅秀蘿。”

慶文道：“娘，看你說的，秀蘿最小，多照顧她是應該的，我們怎么會在意，我最大，更該愛護弟妹們。”

秀菊也道：“是呢！我小時候，娘也這么對我啊。”

慶言在旁也表示不嫉妒。

“你們都是好孩子。”付氏感慨道：“主要是秀蘿小時候吃了太多苦，差點命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