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嗆死我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從東邊逐漸消散的灰塵中傳出來。
想必剛剛爆炸的那一箭,雖然不至于傷到她,但是激起的灰塵讓她很難受,說完這話,那女子就徑自從灰塵中走向了李賀三人,這時李賀才看得分明。
那年輕女子應該是東洲人士,大約二十歲上下,身體勻稱而矯健,最顯眼處,莫過于膚色較中洲尋常女子會深一些,眼珠子亦呈淡藍色,一頭短發被扎在腦后,著一件合身的短打衣服,左手前臂上有一個胸口大小的圓盾。
年輕女子伸展一下,圓盾中有白光流動,接著便迅速收縮起來,一眨眼的工夫就收縮成一個前臂直徑的小圓盾了,那女子右手將盾拿起,掛在了后背上,右手又按在腰間的一把鐵锏上。
這時,那女子才開口道:“這位少爺是惹了多大的麻煩,竟引得這些亡命徒用這等手段?”說完還撿起地上掉落的金錢鏢看了看,李賀愣了一下,褚楓和褚海棠聽得真切,想來是見李賀一身稍顯精致的文士打扮,給當成他二人的主人了。
“感謝女俠相救,我李賀還有褚楓和褚海棠三人無以為報,還請告知女俠尊姓大名”李賀聽她所言,顯得有些突兀,但見褚楓和褚海棠兩人都已精疲力竭,早已癱坐在地上調息,只好代他們客套一下救命恩人。
“我叫阿青,路見不平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那女子言語之間十分暢快,仿佛剛剛救人危難這等事情,根本沒放在心上,說話間阿青便打量起褚楓和褚海棠兩人起來。
“阿青,你可無恙?”這時一個厚重的中年男子聲音從南邊傳來。
“爹,剛才幸虧我的‘夜鷹’有所察覺,我趕到時,那真是萬分危急呢!”那喚作阿青的女子迅速跑到那中年男子身邊,將之前李賀他們遇險的關頭之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那中年男子聽她說完,眼睛都睜大幾分,不由分說便來到李賀跟前,李賀見這中年男子,長的極其魁梧,臉上胡子只簡單剪短了一下,看起來十分滄桑。
那中年男子眼睛瞪著李賀,緩緩的說:“在下徐鵬天,李少爺沒有大礙吧?剛才險遇,又是何故呢?”,說完還用左手在李賀右肩上拍了拍。
徐鵬天聽得阿青所言,想來李賀三人身份復雜,才惹得有人用蛟龍箭行兇,而這種蛟龍箭,使用是之時猶如蛟龍出海,兇狠狂亂,乃是墜星原上獨有的戰爭兵器,使用起來十分繁瑣,往往都是兩人一組,搭配安裝后才能使用。
蛟龍箭所使用的靈氣箭枝,需要特別制造,而且耗費的靈石也是上品,就這幾項,在墜星原以外,就只有各個國都的守備才有了,在這等遠離都城的地方,一般人莫說是接觸到,就是看到的都不多見,因而他聽聞剛剛有人使用蛟龍箭偷襲,才如此大感意外,不由的想詢問清楚。
李賀自煉氣以來,對這種兵器根本聞所未聞,只好跟徐鵬天再次道謝,至于其他只好說不知道。
這時褚楓緩了過來,對著徐鵬天說他姐弟二人護送李少爺回望海城的故土尋親,半路上見有人行兇,便出手相救,哪知道對方竟是“飲血樓”的人,我三人聯手將飲血樓歹人制伏,誰料歹人不想就范,拼死一搏,最后竟被飲血樓余孽收到消息,這才在此地中了他們的埋伏。
褚楓到底是游歷的多了,憑地上的金錢鏢和剛剛的靈氣箭枝,想多有隱瞞也是無果,再看那叫阿青的女子,身手就如此了得,他父親徐鵬天也不會是泛泛之輩,現在他三人都是強弩之末,剛才阿青救了他們三人,不多透漏點消息給對方,怕是對他們三人有所不利,因而掩去重點,說了個粗枝大葉。
徐鵬天見李賀文士打扮,剛剛借機又探了下李賀的修為,發覺李賀全身靈脈激發的極其淺薄,全身上下靈氣幾近全無,想來也不是什么厲害的角色,只好暫且相信褚楓所言。
“阿青,我看他們三人只需要多多休息,你且先回去城中的客棧,別讓阿雅他們等太久了,這里不宜久留,我帶他們三人回城”徐鵬天說。
“那我先走了哦,李少爺!”阿青的言語中不乏戲謔。
李賀啞然,在中洲,作為煉氣士出人頭地是大多數人的理想,做文士雖然也能成就一定的名望,但緊要關頭,終不免刀兵相見,言辭是占不到半分便宜的,故而阿青會輕視李賀的身份了。
此時徐鵬天給地上調息的褚楓輸入一點靈氣,褚楓片刻就能起身了,待徐鵬天準備給褚海棠輸入靈氣之時,褚海棠突然站了起來,對徐鵬天行禮感謝并說自己靈脈運行自如,已經不需要他人相助了,徐鵬天這便又仔細打量了下褚海棠。
現在天色尚早,之前三人的馬已經不知道跑到何處去了,于是李賀三人與徐鵬天一起,步行來到剌澤城的客棧。
李賀一路上只覺得剌澤城摩肩接踵,賣衣服的、賣珠寶的、賣菜的,甚至青樓都是扎堆出現,由于各種客商眾多,各種小沖突也不斷。
李賀在距客棧不遠的地方,就看到有八個東洲客商與三個中洲人在商鋪前爭執,說自己乘風破浪運來貨物,對方卻以貨物成色不好而不停壓價,是不是覺得東洲人好欺壓,惹得隨行的東洲人群情激奮,而那三個穿著富貴的中洲人中的一人卻輕蔑的答復,他主人家身份尊貴,還需坑蒙拐騙不成?結果幾人又是鬧的不可開交。
李賀三人隨徐鵬天到客棧后,徐鵬天吩咐自己人幾句便借生意事先行離開。由于之前馬匹已經跑散,褚楓只好掏出身上僅有的錢,可這還差的多。
這時李賀從懷中掏出不少金錢鏢交給老板,褚楓和褚海棠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但客棧老板卻不管這許多,一瞧質地還行,也沒有多說,便讓店里的伙計領他們三個到各自的房間,三人今天都有些疲累,于是早早入睡。
第二日清晨,李賀被褚楓敲門的聲音喚醒,他換好衣服打開門,褚楓徑直走了進來關上房門,望了李賀一眼,又看向外邊說:“昨天我說給徐鵬天的細節你都聽見了,我們三人此行頗有危難,一切還是謹慎的好,我看徐鵬天也不是一般人,你我需要統一口風,以防走漏消息,再生事端,好了,我們這就下去”,說罷李賀便隨褚楓出了客房。
二人下樓見到褚海棠正與徐鵬天在談話,這時李賀才瞧見,那個叫阿青的女子正和另一個年長些的女子在另一張桌子上,那年長些的女子似乎像姐姐一樣,給阿青耐心的說著什么,而她們旁邊的桌子上,坐著一個彪形大漢,還在狼吞虎咽,另有一個約莫二十七八的男子,伸出一支手來,掐指正算著什么。
這時褚海棠見李賀與褚楓到了,高興的說:“徐英雄真是痛快,那此行就叨擾諸位了”,說完還抱拳行了行禮,徐鵬天還禮后便帶著阿青四人離開了客棧。
褚海棠轉過來對褚楓和李賀說:“徐鵬天一行要去繁月島辦事,事畢后正好經過三山島,我們跟著他們走水路,這樣可以更快回去?!?
褚楓說那何不找城里的分堂先借點盤纏,改日再還上就好了,褚海棠則說:“剌澤城已經沒有分堂了,這些年天下太平,剌澤城又地處交界,商人繁多,人人想著日進斗金,對我們沒有那么渴求的?!瘪覘髀犅勓凵裼行┟噪x起來,李賀聽聞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只得閉口不言。
“好了,別耽誤時間了,他們現在已經去碼頭了,我們也即刻出發”褚海棠說。
一行人立刻趕往碼頭,李賀是初次到此,昨天只見剌澤城市區繁鬧,今天看見碼頭,是愈加繁鬧,碼頭上不少的苦力在搬運各種貨物上船下船,船上有滑輪制成的升降貨梯,碼頭的另一邊還有一排排的馬車等著裝貨,旁邊有數名監工指揮,顯得繁忙又有序。
李賀四處望了望,見到不遠處徐鵬天正在一艘大船下邊的棧橋上,與阿青等四人說著什么。李賀與褚楓褚海棠三人立刻趕了上去。
徐鵬天見李賀三人到來,便用攤開手掌指了指,這是我女兒阿青,這位是我的管家駱良哲,還有我的護衛許英衛,穆懷雅,李賀三人對他們四人分別行禮。
客套之后,徐鵬天又簡單說明自己經商多年,路見不平都是理所應當,李賀三人也是再三感謝行禮,接著便隨徐鵬天一行登上了這艘大船。
上船之后,李賀顯得十分興奮,便先將整艘船觀覽了一遍,這大船主體為木質結構,船通體長有一百二十尺,甲板中間有一根大的桅桿,上有巨大的白布帆,船分上中下三層,船中間有瞭望舵工間,這是外人禁入之地。
甲板下面的中間層是生活區和庫房,最底下居然還有水密隔艙,而他家鄉自然是見不到這樣的海船的,他腦海中那些江河中的舟楫和這一比,完全是天壤之別。期間李賀因為好奇,拉著船上各處的伙計問東問西,讓對方不勝其煩。
到了中午時分,船上的總管招呼李賀吃飯,他才從船頭依依不舍的下到甲板下面的餐桌上,而這時褚楓和褚海棠已經吃完,看見他過來便招呼他落座,李賀也顧不得許多,將桌上的饅頭和餅就著咸菜吃了起來。
這時褚楓使個眼色,李賀才發現,徐鵬天一行人中,只有護衛許英衛,穆懷雅還有阿青三人在吃飯,徐鵬天和駱良哲,卻不見身影,李賀望過去的時候,正好見阿青也望了過來,李賀只好禮貌的笑了笑,而阿青則依然是一臉不屑,李賀自討沒趣,加快了吃飯速度,吃完便隨褚楓和褚海棠兩人來人甲板上。
三人緩緩走到船頭,趁著四下無人,褚海棠說:“我之前問過船主,傍晚就能到繁月島,看來還要多待一晚了”。
“不知道徐鵬天都在忙些什么,這半天都不見蹤影”褚楓說。
“我們萬事多加提防,我和褚楓靈力都恢復的差不多了,你也不要太擔心”
“承蒙二位照顧,感激不盡,只是我這功法,真是讓大家見笑了”李賀說。
“李賀,你修為時日尚淺,這不奇怪,功法靈力隨修煉自然會精進,我和褚楓雖然長不了你幾歲,可我們自小在會中長大,垂髫時便已開始修煉,往后你加倍用心即可!”褚海棠看出李賀被阿青的言語所輕慢,不想太打擊他,于是出言勸誡。
“可我周身靈脈封閉,只怕以后再修煉也于事無補”李賀沮喪的說。
“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長老有善于靈脈調理者,你這狀況他們肯定有辦法的!”
褚楓的話讓李賀有了一絲希望,李賀只好再行了行禮。
下午褚楓與褚海棠回到甲板下面調息恢復靈力,李賀也回到艙內試著煉氣。
他在凌天派主修以氣御敵,講究靈氣外放,所練之法無非由靈氣自雙腿而起,經身體而至雙手,再由所持物件凝成形狀放出,可自從重傷之后,李賀對這凝煉靈氣是愈發難以琢磨了,自身無法外導靈氣,靈脈似有似無,不能運轉周行,更別提凝氣了,想到此處不由的更加煩悶,便跑到船頭試著調息起來。
這時聽到身后笑了出來,“呵呵,原來李少爺也是愛好廣泛,不知是哪一派的高徒呢?”,原來是阿青見李賀調息,便想作弄他。
“我是半路修煉,資歷淺薄,不過幸得凌天派垂青,你又是何門何派呢?”李賀聲音高了幾分。
“哦?凌天派不是講究以兵器駕馭靈氣么,怎么你兵器都不帶著?”阿青反客為主的問。
“上次路遇歹人,兵器已經丟了”
“我的兵器倒是從不離身!”阿青說完特意亮了亮腰間掛著的鐵锏。
“上次聽你說,你這兵器叫什么夜鷹,怎么有如此奇怪的名字?”李賀想著找個由頭來變換主動。
“這個嘛,我這锏由隕鐵和提煉的靈石,再加上青金合煉而成,鐵锏上面有特制的靈氣刻印,能感受方圓十里的靈氣劇烈變化,就像鷹眼一樣,你說這名字是不是很契合?”
阿青絲毫不在意李賀言辭擠兌,反而向對方炫耀起自己的兵器來。
“據我所知,能感受方圓十里的靈氣變化,至少得三人列陣才行,你這鐵锏就能做到,夸大了吧?”李賀眼帶笑意的說。
“懶得跟你解釋,將來我必定要手持夜鷹,縱橫天下!”阿青有些生氣的將鐵锏取下,用右手高舉著說出了這番豪言壯語。
“阿青姑娘真豪杰,在下感念姑娘救命的大恩,此生只愿與姑娘為友,斷斷不敢與姑娘為敵”李賀身子彎了下來并拱手對著阿青說。
這時李賀發現阿青手里舉起的鐵锏,圓形的柄低上有鑄造紋飾,那是個一半是太陽光芒萬丈,一半是兩個月亮萬籟俱寂的樣式,這樣式讓李賀眼熟,但突然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什么為友為敵的,你這種少爺公子是不會明白的,不和你說了”阿青不悅的轉身走遠了。
李賀以為阿青說出這等話只是向他炫耀,見對方真的生氣,加上剛剛見到鐵锏柄低的紋飾,一時只好怔在原地。
到了傍晚,大船終于到了繁月島,李賀在之前在船頭遠遠就瞧見繁月島上面向北邊的部分燈火通明,等船靠岸,見徐鵬天還有管船和副財一行指揮伙計將一種大箱子從船中盡數搬出,足足裝了五大車,期間有伙計不小心將箱子的蓋子打開,眾人瞧見里面都是一尺左右的青瓷瓶子。
徐鵬天因此發怒,狠狠斥責了搬運伙計,待裝車完畢,此時徐鵬天轉頭對李賀說:“讓三位見笑了,在下向來生意優先,此地客棧我也常常往來,我之前聽阿雅說了,你們三人就拿著我的牌子先去客棧,我要先去把貨卸了,再談下生意,你們不必等我”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賀說完接下了徐鵬天手里的牌子。這時徐鵬天帶著阿青一行人已經押著五大車箱子出發了。
李賀看了看手里的牌子,大概巴掌大小,質地居然是赤金,上面花紋繁復,中間刻了一個“天”字,李賀笑著說:“兩位護法,這牌子若是給你們天道會,只怕也很合適”。
“李賀,我們天道會從來不貪戀俗世的錢財與虛名,更別說會打造這種形制的牌子!”褚海棠正色道。
李賀自知失言,便只好岔開話題,去找碼頭的伙計問了下客棧的位置,三人便前去投宿了。
李賀這一路所見,又與之前在剌澤城不同,這繁月島本來是一座有死火山的大島,這給了煉器工坊極大的便利,島周圍還有五個的淺灣。
夜晚的時候,兩個月亮被這些淺灣還有流動的海水分割成無數的倒影,因而得名,這些淺灣還能作為天然的碼頭,因此在這里做生意的客商和往來的煉氣士也是極多。
繁月島最有名的,還是其煉制技藝,各種煉氣士所用的各種兵器,都可以在此打造,甚至有傳言說墜星原上的戰爭兵器,這里也有煉制。
李賀一路上看見各種煉制坊所擺出的尋常刀槍劍戟,問津的人較少,人們對于各種靈氣驅使的變形兵器更加情有獨鐘,因為這可以讓一個普通的煉氣士,在兵器方面占有大的優勢,這反過來也刺激了島上的工坊,挖空心思的煉制更加奇異的兵器。李賀初見到那些兵器,也感到有些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