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孫策已經完全相信，眼前的云一就是那個歷史上攪亂西涼軍，一手“覆滅”董卓霸業雄圖的女子了。

倒不是說這女子漂亮的有多驚世駭俗，只是那神情流露，不經意間就能讓人心神沉醉，對其所言信之不疑。這種變臉手段，顯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經過長年累月的訓練造就的專業死間。

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若是普通閨中女子，哪有什么能力與這些大人物斗法。別說周旋于董卓和呂布之間，光是想通過董卓這一關都不大可能，怕是直接就被當作花瓶養起來了。

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孫策灑然一笑。

“好吧，現在算是大開眼界了，沒什么事兒我就先走了。”

劉協一聽，這怎么沒說兩句就要走了，當真是一句多余的廢話都沒有啊，連忙出聲阻止。

“先生之前說過的董卓之事，到時要怎么聯絡先生？”

孫策一聽，原來這小子還惦記著探自己的老底，瞥了一眼軟榻旁邊的“變臉專家”，又看向劉協。

“她應該知道我是誰吧？不知道就自己去查好了，否則這個影云臺不是太沒用了嗎？”

說罷，孫策大笑一聲，轉身揚長而去，只留下搖頭苦笑的劉協。

愣了半晌，劉協看向身旁的云一與仍在殿門前侍立的典韋，說道：“你們先回避吧，今夜只在殿外值守就好。”

兩人聞聲退出殿外，一切如常，似乎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兩人走出殿外不久，屏風后轉出一人。很顯然，這大殿之中一直還有一個不為眾人所知的人存在，而這個人的保密程度，顯然要比孫策這個夜入宮闈的“賊人”還要高出一籌。

“陛下。”

那人是一個老年宦官，頭發花白，面白無須，但偏白的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皺紋。此人顯然入宮時間已經不短，應該是個有身份的。

可是從對方遮遮掩掩的不欲為人所知，偏又不像是什么大人物的樣子，看上去甚為神秘。

“段叔，若不是有你在，我也長不到這個年紀。若不是你一年前舍身護著，我也早就死了，那還會有今日，今后切莫要再提這陛下二字。”

“仆下的一身榮寵都是先帝給的，即便做的再過，先帝也沒有將我等推出去過。有這份恩情在，又有先帝遺命令仆下照顧小主子，那就沒有什么好說的。我們這些做宦臣的，也沒有別的本事，對付那些外官，那應該算是老本行。”

這老宦官正是靈帝之時為禍天下的“十常侍”之一，傳說中在去年，因為劫持少帝和當時還是陳留王的小皇帝劉協，而死于北邙山上的段珪。

從二人對話中可知，這段珪之死顯然是另有隱情，只是為了如今隱在暗處為劉協籌謀的假死脫身之計。

十常侍如今十去其九，先帝健在時所有內宮之中的隱秘政治資源可以說是盡歸面前這個段珪所有。即便老宦官不能親自露面，但是憑借舊時的一些來往書信與陰私把柄，其實與親自出面也沒什么兩樣。

正因為這些原因，讓這老宦官成為了劉協最大的底牌。

“唉，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也幸好董卓如今被外事牽絆住，段叔才有機會進宮來見我。今次剛好有機會見到那位先生，段叔認為此人如何，可信否？”

“此人可用。”段珪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道出了事情本質，可用，但不可信。

政治人物就是如此，從來不會信任任何人，交往之間只有赤裸裸的利益關系。段珪顯然想在自己死之前，教會小皇帝這一點。

“不過此人說話與行事之間頗為邪氣，對陛下又殊乏敬意，望之不似忠臣之相，偏又更加不似奸臣之所為，讓老仆實在看不懂。如今此人選擇站在我們一方自然無礙，若是他日相背，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所以目前的上策還是盡可能的與其修好，起碼在陛下能真正左右朝局之前不要與其為敵。”

段珪囑咐著小皇帝，眼神中盡是關懷之意，一邊心中輕嘆。

“只是不知，老家伙是不是能活到那一天了……”

……

孫策度過了忙碌的一夜，顯然其他人也沒閑著

呂布所部已經連夜悄悄離開汜水關，一時間關城之上壓力驟增，而根據之前所議，牛輔軍的前隊還要一日左右才能到達，這一日便是汜水關城防最為空虛的時刻。

如此明顯的漏洞，關東聯軍自然不會放過，一時間汜水關內外攻防之戰前所未有的激烈起來，喊殺之聲晝夜不息。

呂布所部按照計劃向牛輔駐防的陜地靠攏，公孫瓚的先鋒騎軍則已經早就連夜前往攔截，雙方的戰事也是一觸即發。

而關東聯軍的盟主袁紹，也全盤接受了逢紀的計劃，暗中離了關東聯軍的大營，隱藏行跡前往洛陽城外的秘密據點，與顏良、文丑會和。

董卓有意放關東聯軍入關，呂布功成身退潛伏暗處，關東聯軍也對現狀很滿意，破城之功見者有份，至于首功歸誰，那大家就要各憑運氣了。

世情并不是一味的盡如人意，可這一次偏又就是這么的巧妙。各方面都各懷鬼胎，卻又十分默契的配合著對方的行動，只看最后是誰棋高一著，能夠在這場亂局之中獲得最大的好處。

……

第二日一早，孫策還沒消化掉昨日進入宮中見到典韋和貂蟬給自己帶來的沖擊，就起了個大早出門去了。

他得為洛陽城破后的打劫計劃做好準備，先認認門，然后才好辦事兒。前次來洛陽城光顧了李傕和郭汜的府上，不過只是順手牽羊了那么兩件兵器、馬匹。而這一次，孫策準備干一票大的，給自己搞套班底，也順便給周瑜那小子找點事兒干。

縱馬走在洛陽城的大街之上，孫策的心情格外的沉重。眼前這平靜的一切，再過幾天就要在一場大火之中化為烏有，自己卻只能看著。

而孫策肯定想不到，這時候會有一個熟人正在暗處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