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街頭上腳步聲密密匝匝,家丁們按各隊代隊正調度,交錯行列,橫縱井然,有條不絮的將縣兵營地圍住。隨后架起大黃弩,一個個精壯漢子以繩鉤弦開駑,面向縣兵營地。
在趙孟揮兵驅殺不平后,無論縣衙的三班衙役,還是步人、緝盜、巡防等武卒,皆被懾服。不想被殺全家,就只得降順,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依附強者才是生存之道。
這個時候,再是心向陳、程的人,都知大勢已去,降順或能有一線生機,抵拒只有死路一條。以趙孟表露出的狠辣,如若不降,再結下血債,過后清算,必會遺禍家小。
都說君子欺之以方,趙孟若是個仁厚君子,這些人或敢與他相持一二,以表對前主忠忱。但趙孟不只不是君子,其手段更是毒辣,動輒便要見血,任誰都不敢再有僥幸。
所謂畏威而不懷德,就是如此。只是,當今之世,禮樂崩壞,諸藩并起,群雄逐鹿,更有強藩直言: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大爭濁世,宋襄之仁只會壞事。
在王鎮惡等心腹簇擁下,趙孟遠眺前方營地,對左右道:“陳氏麾下,還是有能人的。在陳少文被殺后,能迅速收籠潰兵,結營自保,由此可見,此人的才略非同一般。”
“只可惜,有這才干,卻不能為我所用,寧為陳氏爪牙,死戰到最后,也不出營降順。看來是鐵了心,要為陳少文殉葬。既如此,傳令下去,破營后,不留俘,盡殺之!”
自趙孟攻下縣衙,奪得正印,徹底打開局面后,多數人都聞風而降,就連陳、秦、程三人死忠,也有投效。但亦有人早早自絕后路,降是降不得的,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對待這類人,趙孟固然有惜才之心,卻也不會舍不得下殺手。不能為他所用,越有才干,越是要殺。不將這種人殺盡,一旦讓其得勢,與趙孟及親舊部曲都是一個威脅。
這終究是非凡絕跡的小千界,最頂尖人物亦僅煉精化炁層次。縱然是千人敵之稱,也不能凌駕凡俗之上,左右天下命脈。或許這便是人道,集眾生之力,才能改天換地。
“殺!”得令后的王鎮惡,怒目圓睜,提氣呼喝,聲震四野。一時間,營盤周遭,殺聲大作,大黃駑崩崩作響,攢射出一根根重箭釘入營內。箭雨過后,家丁們開始沖鋒。
近千家丁同時沖營,聲勢極其駭人,再有先前箭雨先聲奪人,竟把營中縣兵直接打崩了。混亂的營盤中,拼殺激烈,喊殺聲愈發雜沓。這時若有望氣士,可見漫天血光。
血色朦朧,殺機沉沉,倏然演化白虎相,一聲虎嘯,錚錚如戈,落在趙孟頭頂,化作一團半赤半金的云氣。與此同時,趙孟似是有所覺,按著刀柄的手,不覺間松了松。
“這是,氣運?小千界的氣運?”趙孟感知異常敏銳,雖不通望氣之術,但他心神澄凈,映照內外,在這氣運臨身后,第一時間就有察覺,那種感覺玄之又玄,難以言述。
“可惜,我沒行修過望氣法門,若是修行過望氣之術,這時就能更直觀的看到氣運變化。若能通曉氣運之變,想必對參悟人道,也是大有裨益。”
趙孟畢竟出身神裔,家學淵源,就連一些修行秘聞也了然于胸。他深知功德、氣運,實乃一方世界最為珍貴的存在,堪稱世界本源之原點,號稱有奪天地之造化的妙用。
《飛廉手札》上說,上古之時,就有位太上老祖重煉宇宙玄黃,奠定三十六天格局,由此凝聚無邊功德、無量氣運,開辟道門正宗,傳大道法統,被十方神圣尊為道祖。
據傳太上老祖,早已超拔混元之道,堪稱這方寰宇,最不可測的至高存在,是遠甚教主級數的大人物。三十六天十洲三島開山祖師,皆以聽其講道為榮,是其記名弟子。
如此大人物,都對功德、氣運有需求,可見功德、氣運確實珍貴。雖然道祖所需的功德、氣運,與趙孟所得有本質不同,但僅這小千界一界氣運,也足以讓他證就元神。
氣運之妙,功德之本,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有大運在身,在這小千界求個破碎虛空、元神成就,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就在這時,王鎮惡一手執刀,一手拎著一顆頭顱,面露喜色,疾步上前,單膝跪地,高呼道:“主公,程賊首級在此,”
“是程度,”趙孟看了一眼首級,低聲道:“難怪,會有氣運落下,原來是陳、程兩人都被殺了,沒了這二人,甾丘就是我囊中物了。”
甾丘三柱,縣令陳少文、縣丞程度、縣尉秦衛先后被殺,沒了這三柱,勢力最大的趙孟,自然順理成章接過大權,暫代三柱的位置。縣令、縣丞、縣尉,本身就包含氣運。
當然,甾丘上面的州府,絕不會放任趙孟掌控甾丘,只是他們不放任又能如何?只要趙孟整頓內外,合甾丘上下人力、物力,未必不能反推彭城,在這亂世成為一方強藩。
趙孟沉默片刻,道:“既然程度已死,那……給他個全尸入葬吧,你去找個手藝高明的匠人,給他尸身縫合一下。此獠是該著他死,雖逃出了縣衙,還是沒躲過這一刀。”
“是,”
王鎮惡應道。
“還有,給程度留全尸是一回事,過后清算程家余孽又是另一回事。程家人依仗程度的勢,作惡不少,這些人都不能留。斬草要除根,無論老幼,必須清理干凈。”
趙孟道:“咱們這一局,算是險勝,但險中求勝,不能長久。要深扎根基,積小勝為大勝,夯實基本盤,才有以后可想。所以,拿下甾丘,只是第一步,爭取大戶們錢糧支持,才是第二步。”
“若能得縣中大戶,人力、物力上的傾力支持,最多三五個月,就可盡起甾丘之兵,伐彭城之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