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鸞
- 赴塵緣共千年
- 三月陌
- 3236字
- 2018-06-07 12:00:00
由于東方烈的強硬規定,清淺不再如之前那樣整日窩在屋子里看書了,天氣雖寒,但每天也會披了衣服到園子里轉轉,與錦繡他們扯幾句山海經。
這一日,清淺才迷迷糊糊的醒來,半睜著眼看見窗欞白的發亮,她霍然起身,推窗查看,果然白茫茫一片,立即興奮地起床梳洗。
錦繡進來伺候她,清淺笑道:“一會我們去賞雪,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
錦繡笑道:“姑娘,去院子里看看吧,阿七老早就堆了個大雪人在那里了。”
“是么?走看看去。”說罷披了衣服就跑出去了。
果然,院子里堆了很大的一個雪人,阿七確實有才,給那雪人披了件紅色披風,頭上頂了一斗笠。
清淺圍著雪人看了好大一會,想了想笑著招呼阿七:“咱們再弄個別的送給王爺好不好。”
阿七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猛點頭。
清淺招呼著錦繡和雪杏一起,七手八腳地竟然用雪做了一只兔子。阿七不解地問:“阿姐,為何做一只兔子送王爺啊?”
清淺拍拍手上的雪道:“因為兔子好做啊。”
“可是怎樣才能把它抬到王爺的院子里,或是咱們把王爺叫過來?”阿七問。
“好辦,弄水來,把它凍成冰雕就能抬走了。”清淺笑意吟吟地說。
阿七經她一指點立刻明白,折騰了一個來時辰他們才抬著這只冰兔送去東方烈的院子里。
此時東方烈并不在府上,清淺讓他們把冰兔子放下。
“好啦,走吧。”清淺轉身往走,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情。
“等王爺回來看到這個東西會是什么表情啊。”錦繡卻在后面滿心的淚奔。
園子披上了厚厚的一層白雪,此時天空又細細碎碎地飄起了雪花,清淺最喜這樣的天氣,慢慢地走著。因為出來時并沒有下雪,所以也沒有撐傘。錦繡見她這樣子估計一時半會兒走不回去,就對雪杏低聲吩咐去取傘來。
阿七也被錦繡趕了回去,只她自己陪著清淺在園子里瞎逛。走到一座院落墻外忽聽有低低的抽泣聲傳來。清淺奇怪尋聲望去,正是從那院落里傳出來的。抬頭看那院門上有一塊匾上寫著“吟風苑”,清淺在院門前站住了。錦繡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娘,這里的事不要管,咱們走吧。”
她知道這是東方烈一個妾室的院子,雖然住進來有一段時間了,卻沒有正式的與這院子的主人見過。她不想多管閑事,但那哭聲越來越悲戚,她一皺眉尋聲往院子里走去。錦繡見攔不住只得跟了進去。一進院門就見一個小丫頭跪在雪地里哭,身上衣著單薄,看樣子年齡很小。
清淺走到近前低頭問道:“因何哭泣?”
“啊,饒命,饒命啊,沫兒不敢了。”小丫頭一見清淺詢問不分緣由地就不住磕頭請罪。
未及清淺再問,屋子里傳來說話聲:“不好好跪著思過,在跟什么人聊天,找死是不是。”說著人已到了門外。卻是一個大丫頭,眉目冷惡,沖著地上的小丫頭瞪眼。再一抬頭見到清淺立在那里一下子噤聲,愣了一會又大聲道:“你是何人,管到我們院子里來了。”
“她犯了什么錯要在雪地里跪著。”清淺抬眸看向那婢子。
“她呀,打破了我們夫人最珍貴的玉盞,這死丫頭打碎了東西不說還胡亂指認別人,死不承認。”
“就為一只玉盞便讓一個孩子這么跪在雪地里?”清淺有些氣。
“那可不是一般的玉盞,那是王爺送的……”那婢子還待往下說卻聽屋子里有人說話。
“巧音,在和什么人說話?”說著一個女子緩步走至門前。
清淺向門內看去,只見那女子挽著發,一身鵝黃色襦裙,眉目如畫,纖腰束帶,眼波流轉處媚嫵動人。她輕輕抬眼看到清淺轉頭對那婢子道:“巧音,這位可是王爺的貴客,不得無禮。”復又轉頭對清淺淡淡一笑:“不知姑娘這大雪寒天的跑到我這院子里做甚?”
“不做什么,只是順巧路過看到這丫頭跪在雪里哭的悲慘想問問發生何事罷了。”清淺見這女子明眸善睞,語氣溫柔,可是說話的語氣并不如她表面給人的感覺那般好。但想到人家畢竟是這里的主人,自己是管閑事管到別人府上的于是也笑意晏晏地道。
“姑娘有所不知,這丫頭不服管教,剛剛打碎了一只玉盞,責問她時竟死不承認還胡亂推托,栽贓他人,著實可恨。”女子依然笑著解釋。
清淺聽著心道:“這他媽的就是草菅人命。”但又不好發作,細長的手指撫弄著寬大的衣袖略一抬眸笑道:“夫人應不是小器之人,不過是為一只玉盞而已,不值得如此大動肝火。責罰了婢子事小,氣壞了身子事大。”
“姑娘有所不知,妾身伺候王爺已有四年,這是王爺特意送與妾身的心愛之物,如今這婢子笨手笨打碎不說,卻還無絲毫悔意,不罰不足矣警人心。”
清淺看著她那副神情心下越來越氣,可是臉上還掛著笑意道:“夫人您是大量之人,這小小婢子哪值得動這么大火氣,再說這大雪寒天的在雪地里跪著,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知道的呢是這奴不懂事,不知道還以為烈王府賤待下人呢。您說是不是。”
那女子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冷下臉來道:“姑娘,我知道你是王爺的貴客,可是這是我們王府的事情,姑娘來做說客替一個奴才說情,是不是管的有點太寬了。”
清淺也深知自己沒有立場管這件事,可是如果這孩子就這樣一直跪下去怕是這腿就要廢了。看那孩子已經昏昏然有要昏死過去的趨勢她愈發著急道:“夫人如果要管教也不至于讓她這樣跪在雪里,時間久了怕是這腿就要不得了,大可以用別的辦法。”
“一個小小賤奴的腿值什么!”女子臉色越發難看,語氣也越發不客氣了。
錦繡見清淺臉色越來越不好,忙站出來沖那女子道:“青夫人,如果婢子不服管教也別勞夫人動氣,何不交給白夫人處置。”
清淺不知道這青夫人對錦繡卻有幾分怯意,見她說話竟不再那樣寒著臉了,卻也沒有放下架子同意就這樣算了。
“錦繡姑娘,不是我非要置這個氣,這里一個兩個地都要管到我這里來,處置一個婢子而已,連外人都能管過來。真不知咱們這王府到底誰是主人了。”
錦繡笑道:“自然王爺是主人。”
那青夫人一聽這話噎在當場,臉色一紅一白的,氣得說不出話來。
正僵著,忽聽院門處響起一個聲音:“誰給你的權利在這里論起內人外人來了。”
青夫人臉色慘白,抬頭望向門口,連忙迎去過施禮:“見過王爺。”
清淺也轉身看向來人,但她并沒有說話,臉色也不十分好看。
東方烈越過青夫人看向清淺,卻見她穿了件絳紅色的斗篷,發上挽著髻用一支玉簪別著,臉色蒼白,映著漫天大雪,眼中有一抹憤怒的光。見他望過來卻不像平時見面那樣施禮問安,卻是別過頭去,看跪在地上的那個小婢。
東方烈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青夫人:“青鸞,我之前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妾身不曾忘,今日并不是我去招惹,是他們闖進來的。妾身管教奴才,卻反被他們教訓。”她語氣泫然欲泣楚楚可憐。
“哦?看來是她們錯了?”語氣森然,不是陳述,是問句。
“妾身不敢說,只是妾身不知在自己的院子里管教自己奴婢的權利都沒有。這婢子撒謊成性,小小年紀劣跡斑斑,妾身一直對她寬仁,不料今日卻又把王爺賜給妾的那只玉盞給打碎了。這本就不可饒恕,可是她卻又死活不承認,還胡亂攀咬。”青夫人說著說著,竟然泣下。
清淺想:“完了,完了,我把人家夫人給惹哭了。”可是雖然這么想,心里大抵還是有火氣,雖然有錯,但罪不至死吧,這小小年紀的孩子跪在雪地里不凍死也會凍個半死。這里的人命大抵也是這樣的值錢吧。
正想著,卻見東方烈并未安撫青夫人,卻越過她往里面走來,行至清淺面前沉聲道:“你也知大雪寒天?”
清淺一愣,才反應過來,看著東方烈的神情又是不善,可是心中的那份憤懣還未平復便道:“王爺,大家的命都是命,這樣一個小小的孩子這樣跪著是要出人命的。”
“錦繡,先把她帶到楓梅小筑。”東方烈淡淡地吩咐。
此時青鸞已經回到他的身邊,還是一副柔弱可憐的樣子。聽到東方烈說要帶走那婢子有些不悅,卻又不敢頂撞,只輕聲叫了一聲:“王爺!”這聲音酥軟好聽,又含了些許委屈。
“既然你不喜她,打發了她就好了,何必大動干戈徒惹氣生。”東方烈聲音緩和了許多對她道。
“王爺,若是別的事情妾身也就忍了,只是這次打碎的是……”她抽抽咽咽,聽上去讓人心生憐意,恨不能拉過來抱在懷里好好安撫一番。
“一只盞而已,何足掛齒。”東方烈眼神冷了幾分。
青夫人聽出了他語氣里的不奈,也懂得見好就收。只得邊抹著淚邊道:“妾身但憑王爺做主,沒有怨言。”
東方烈嗯了一聲不再多說,眼神一掃看向清淺。她見東方烈看過來,撇了一下嘴角,同錦繡一起扶了地上的那個小婢出了吟風苑。
東方烈隨后也往外走,卻聽身后青鸞叫道:“王爺,來都來了,坐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