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柟走到院里,一株柳樹下,賀團長一身軍裝,身姿筆挺,迎風立著。
遠遠一觀,賀團長身量與薛天樂差不多,兩人都是軍人,賀團長卻沒有他那份自負與涼薄。
自古只見新人笑,何曾見到舊人哭?他如今美人在懷,早就忘記還有她這樣一個女人了吧?
“賀團長。”受傷后,賀團長對她關懷備至,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對他,就像是對兄長般敬重,并無其他意思。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李醫生,李醫生對他情深義重,旁人看不出來,她卻感覺得到。
賀團長轉過身來,手里拿著一只禮品盒子。蕭柟困惑地看著他。
“這些日子多有叨擾,那日手下對姑娘不敬,這就當是我向姑娘陪罪,請姑娘原諒。”賀團長一臉嚴肅地遞過盒子。
他治軍嚴瑾,部下做出這樣的事,無疑是打了他一個耳光。
蕭柟沒有接他的東西:“那件事怎么能怪團長呢?說起來,倒要謝謝團長出手相救,否則我……”
賀團長雙目直視著她,蕭柟略有不自在,轉移話題道:“李醫生時常提起你,她對你,倒是十分關切。”
賀團長隨意地道:“她是個好姑娘。”
蕭柟收下了他的禮物,賀團長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天氣晴朗,真應該出去走走,蕭姑娘可愿意陪我走走?”
蕭柟豪爽地道:“好啊,我也早想出去走走了。”
王府雖是她的家,卻哪里有家的樣子?女人們勾心斗角,真心為她著想的,又有幾人?或許當初,她是不該回來的。
兩人一路沉默。
賀團長將一只手背在身后,閑散自如。
“蕭姑娘,明日我就要走了,今日我來,也是順便向你辭行的。”
“這么快?”這府里她能談得上心的,除了母親,便只有李醫生了,李醫生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她的思想與常人不同,很多這個時代不被認可的想法,她都贊同。
他們這一走,她再想找李醫生談心,也就難了。
賀團長一笑,蕭柟只看了一眼,就移向別處。
他們相處的時間雖不多,蕭柟卻看得出來,他是個正人君子,不像薛天樂,兩面三刀,說著一套,做著一套。喜歡你的時候,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月摘下來送給你,不要你的時候,拍拍屁股就走人,連一絲留戀都沒有。
這就是男人吧,心寬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我是說,怎么不多住些日子?”蕭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樣說,他會不會誤會?
“軍人有軍人的職責,即使不打仗,我們也還是要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的。”
蕭柟敬佩地點頭,心里卻感慨:上一世,她身邊的姐妹就是為軍人的氣魄所折服,非要嫁個兵哥哥不可,可她卻不這樣認為,做軍人的妻子,多的是寂寞,少的是安心,他們一生或可光榮,陪伴家人的時光卻是少之又少。
“團長。”李醫生走過來,看了看蕭柟手上的東西,有些失落。
“蕭姑娘,你也在這兒呢?”
“啊,我隨便走走,沒想到遇到賀團長,這么巧你也在這兒。”蕭柟很希望她不要誤會才好。
這樣的瞎話,誰信呢?她手上的東西就出賣了她。團長昨日問她喜歡什么,她還以為是買給她的,暗暗高興了一回,沒想到是買給蕭柟的。
這步散的實在尷尬,蕭柟尋了個理由就溜回來了。
次日,在王府養傷的士兵全部撤走。
雪芙表面平靜,心里卻早已波瀾起伏。
這些日子她刻意接近賀團長,就是想在他心里留下好印象,賀團長這樣的人,是個女孩都會動心的,她也看得出來,他對李醫生并沒有男女之情,本想著,蕭柟走了,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嫁給他,沒想到,這一切都泡湯了!
賀團長與人說笑著走出來,雪芙顧不得體面追上去:“賀團長!”
賀團長見是蕭柟的姐姐,客氣地對她笑了笑。
雪芙雙手絞著帕子,滿面嬌羞,又含著幾分氣惱:“你,就這么走了?”
“士兵們傷好了,自然要走的,這些日子,還要多謝二格格和令妹的鼎力相助呢。”
賀團長說著就要走人。
雪芙快步走上去,擋在他前面。
賀團長意識到這位姑娘有些不對勁:“二格格還有事?”
“我……”雪芙抬眼看他,“賀團長,我,我喜歡你。”
“二格格真是會開玩笑,你已經訂了親了。”
雪芙急切地道:“我,我可以退婚。”
“二格格若是為了我,大可不必,賀某恐怕要辜負姑娘的厚愛了。”
賀團長不再停留,出了大門。
瑾王爺與幾位軍官客套了幾句,軍官們上了車,士兵們跟在后面走了。
雪芙望著那些車子絕塵而去,委屈到了極點。
回到屋,雪芙生氣地把能摔的東西摔了一地。
佟佳氏等她摔夠了,走上前來:“你是不是對賀團長動了心思?”
雪芙轉過身來,點了點頭。
佟佳氏道:“你糊涂啊,賀團長是什么人?你跟著他,朝不保夕的,他能給你什么?”
“一定是蕭柟那個賤人,額娘,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你快讓她滾出王府,我再也不想見到她!”
佟佳氏抱住女兒:“凡事要沉得住氣,一步一步來,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雪芙抬起淚眼朦朧的眼:“那我還要等多久?”
她忍氣吞聲這么久,早就受夠了!她才是王府金枝玉葉的格格,卻要成天看蕭柟的臉色討好她,憑什么?
“下月初八,你阿瑪定的日子,等她走了,你想找什么樣的男人找不著?”
雪芙權衡了下利弊,點了點頭。
“什么?他們不肯給錢?這幫強盜!”
瑾王爺房里,瑾王爺生氣地道。
“老爺,咱們賬上已經沒多少錢了,他們拿了貨不給錢,伙計們的工錢發不了,他們都嚷著不干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布莊的錢掌柜垂頭喪氣地道。
“你再去催催,白紙黑字,他們賴不了。”
錢掌柜憤然道:“都催了七回了,總說沒錢,我看只有報官了。”
瑾王爺嘆了口氣:“官官相護……”
蕭柟看見錢掌柜苦著一張臉出來,便問道:“錢叔,是不是又沒要到錢?”
錢掌柜來過王府幾次,也認識了這位格格。他無可奈何地道:“白家仗著有位當官的親戚,總拖著不給,三格格,要是再要不到錢,我也只能走了!”
蕭柟道:“錢叔,不如讓我去試試吧?”
錢掌柜以為她是在開玩笑,搖了搖頭:“格格,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蕭柟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道:“我是認真的,我有辦法讓他們還錢。”
錢掌柜打量著眼前的姑娘,王爺都沒有辦法,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辦法?可現在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