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是今日下午在水青谷結界邊緣處遇到的那只上古神獸——離末的一縷神識,想必他是感知到了我用造夢術引導出的這場關于崆山也關于他的夢境!
上古神獸所實施的造夢術,本就是所有上古神獸們與生俱來的能力之一,開智之后便能無師自通。
這造夢術是通過上古神獸特有的念力法訣釋放出造夢精神體——瞌睡蟲,進入被施法者腦內,引導被施法者將當下最在意的事情的始尾在夢境中真實重現。
可這術法有個不好不壞的特點,在同源同宗的上古神獸間的私密性很不理想。只要因此術法所造夢境中,有某只上古神獸的身影出現,就一定會被附近相應的那只上古神獸感應到;而且還不僅僅只限于感應到,那只神獸還可以通過同樣的念力法訣,與夢境中自己的影像對接上,讓自己的一絲意識進入夢境,附著在自己的影像上,參與到夢境故事的走向。而這種上古神獸間的特定念力感知,即便是最強的結界也是沒法阻隔的。
我在看到離末的那縷意識正努力的打算控制夢境中的人身時,我才后知后覺的想起這個問題來。
要是今晚以前,兩人在夢里中碰面就碰面,于我來說也沒什么壞處;反而我隱于暗處,他們要是見面溝通啥的,還有可能探知一些更有用的信息。
可經過今日下午在水青谷邊界那么一鬧,我擺明了態度已知崆山的魔族身份,那便萬萬不能讓他們相見了。
眼看著那縷亮線在夢中離末的身影中慢慢擴散變淡,整個夢境又有了繼續的跡象。
我抬手微動手指,那只閃著熒光的小蟲迅速出現,飛回我的手指,停在我的拇指與食指之間。而我現在要做的只用輕輕一捏,捏碎了瞌睡蟲,整個夢境頃刻也會隨之瓦解。
可是我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幃幔,還有床邊一副戚戚然的相似面孔,我猶豫片刻終是沒有用力,任小蟲停在我的指間,靜靜地看著整個夢境又開始運行起來。
夢境中黑衣勁裝男子的影像已被離末的神識控制,待到夢境再開始繼續,他第一時間便是迫不及待的告誡夢中的崆山:
“你的魔族身份已敗露,趕緊想辦法出來!”
離末什么鋪墊都沒做,直奔主題,他不知待他入侵后,夢境還能持續多久。
可是夢里的崆山畢竟只是一個虛幻,一個用崆山記憶捏造的虛幻。沒頭沒腦這么一說,他什么也理解不了。
“離末,你說什么?出什么谷啊?”
“沒時間解釋太多了!小主子,你一定要記住,這不是夢,谷中那個司水的小仙婢不簡單,醒來后記得立刻脫身出谷!”
“......”
夢境中的崆山顯然不明白離末在說什么,仍是兩眼霧氣、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離末有些急,卻又突然古怪的看了眼四周,然后稍微舒緩了下自己的情緒,慎重的再次向崆山強調:“你不用理解,只要記住我說的話。你魔族的身份已敗露,睡醒后立刻脫身出谷!記住!這不是夢!那東西我已經想到其他辦法拿了!你只需趕緊出谷便是!”
離末對夢境沒有立馬結束感到疑惑,而我卻在聽到他那句“那東西我已想到其他辦法拿了!”心里一驚:竟然想到辦法了?
當時我并不知道,這只是離末務必保證崆山出谷的謊言。
……
算了,不想這個問題了,先解決眼前的事再說。我甩了甩頭,無奈的看了眼床幃前的兩人,輕嘆一聲,松開熒光小蟲,迅速的退出夢境來。
待我的意識回歸到本體時,我便立馬開始念訣,只見先前的那只瞌睡蟲,從崆山的耳朵飛了出來,停在我的指尖,慢慢變暗,然后消失。
……這才是正常結束造夢術的方式,捏碎瞌睡蟲固然會即時結束夢境,但終歸是強行中斷術法,會對被施法者的精神力造成一定損傷,嚴重時可能會導致記憶缺失,腦子變傻……
而我……不怎么想傷害……空桑的孫子,而且,我也不是沒辦法解決這件事,畢竟只是個夢,誰又能保證做夢的人一定會當真呢?
我走回自己的床鋪,打算好好先睡一覺,其他的等明天再說。可是,我躺在床鋪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明明困得厲害,卻怎么也入睡不了,胸口一口氣悶悶的,委實不痛快。一閉眼就仿佛能看到一架孤零零的床幔,懸浮于黑暗的空洞之中,床幔被風吹起,隱約看到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
我心里一直默念著:空桑、空桑、空桑……一直折騰到天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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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嚇死我了!崆山你撞邪了!”
當我再醒過來時,剛巧看到崆山那家伙突然從床鋪上彈起身來,一副驚神未定的模樣。
聽到我在旁突然叫了一句,又猛的轉頭望向我,卻又同時很明顯的往遠處挪后了一大步!
“你做噩夢了?”
我假裝一臉擔憂的爬向他的床鋪。昨晚在大廳打地鋪時,兩個鋪位其實挨的很近,我知道那是崆山有意為之。就像我現在也知道,崆山如今這幅模樣是為了什么。
“沒…沒…事…我沒事……”
嘴里說著沒事,可崆山的眼神卻是隱隱在抖動的,“我就是剛剛突然睡著睡著……腳抽筋了…對!就是腳抽筋了。”說完還“呵呵”兩聲表示真沒什么事。
“那就好,其實做噩夢也沒什么好避忌的呀。我曾聽云霧山上的老神仙說,其實夢和現實往往都是相反的。有時候,越擔心、越怕什么就越容易夢見什么,不是有語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我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爬壓在他蓋的被褥上,臉湊得很近,近到我臉上都能感覺到崆山因緊張而呼出的溫軟氣息。
我有些微窘,正想退身,卻意外瞥見崆山右側的耳尖開始泛紅,不多會便紅得似滴血般,甚是鮮麗晶透。在我還沒想清楚的時候,我的一只手便已經摸上了他的耳朵,捏著那鮮紅的耳尖來回摩擦了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