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康握住安安的手，沒有絲毫的情愛，有的只是強者對弱者居高臨下的示好和同情，“你，只有你自己，不要靠別人，只靠你自己。”

他松開手，安安只覺得又悲傷又憤怒。像一顆棋子，被命運的手玩弄的簡直無可復加。她跟著仲康上樓，一時情緒激蕩無法言語。

剛上到二樓拐角處，不知從哪里冒出一個洋人醫生。白湛湛的皮膚，一雙貓眼睛，帶著個口罩，手足舞蹈，“你們，是什么人？這里，不可以，進來的。”他的漢語雖不標準，但是很容易聽懂。

仲康道：“我們來看病人。”

洋醫生指指自己的嘴，“你的，這個，你的mask怎么沒有？”

仲康挑眉，“什么？”

安安解釋，“他是問你怎么沒戴口罩？”又對洋醫生說，“He doesn't have。”

仲康一怔，“你懂英文？”

安安接過洋醫生遞的口罩，解釋道：“琳達修女教過我幾句。”

仲康帶上，“好。”

洋醫生兀自用手去比劃著，“這個，必須，要有。但是，有了，也不能進來。很危險。”

仲康擋住他比劃的手，“我們經過弗蘭克院長的同意。”

洋醫生沒聽明白，“who？”

安安急忙說，“Franck。”

洋醫生敗下陣來，“要洗手。你們，不能，呆太久。Let's go。”

安安仲康跟著洋醫生，三人一起上樓。推開伯琰的房門，安安看見一個蒼白瘦弱的人躺在病床上。那是伯琰么？他的臉比白被單還要白。他是在睡覺？還是一直昏迷還未醒來？有一根針插在他的手背上，連接了一根細細的膠皮管子，往他的身體里滴滴答答不知滴些什么東西。

伯琰他痛苦嗎？

安安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伯琰？伯琰？”

洋醫生急忙攔住她，“No！不要，靠近！”

安安急迫的問，“他怎么樣？他有沒有生命危險？他的神智是否清醒？……我想跟他說說話，可以嗎？”

洋醫生沖著他們解釋，“病人情況，不穩定。Not good。You know？他不能，跟，你們說話。他需要，rest。You should go。Please。”

安安暗淡地說，“他在趕我們走。說伯琰情況不好，不要我們打擾他休息。”

仲康望望伯琰，點點頭，轉身下樓。安安在心里默默的跟伯琰說再見，也跟著下樓。

仲康突然加快了腳步，一邊下樓，一邊說，“你的英語，還很好。是不是？”

安安有些羞赧，搖搖頭，“只是一些日常簡單的對話。琳達修女去鋪子里買點心的時候，教給我一些。很難的不會。”

說話間已經走到門口，仲康吩咐，“給那個洋醫生說再見。”

安安于是半屈膝行了個禮，“Thank you。Sir。Goodbye。”

仲康扶住門，等安安出來，“別等那個洋大夫了。你現在和我去一趟酒鋪子里。那兒有個洋鬼子，想進一批咱們的白酒。只可惜店里誰也不懂外語，說來說去也沒有說成。你跟我去，你去試一試。”仲康一口氣兒說了這么多話，實在是罕見。

安安見仲康一臉的期盼焦慮，實在不忍弗他的意。只好同他一起坐進轎車里，向酒鋪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