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李家兄妹都被沈靈萱突這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他們一個沒有留意,小小的孩子竟然就這么爬走了,還直接爬到了榻邊上,萬一她不知道厲害掉下了軟榻,肯定是要摔傷的啊!
在這么一個關鍵的節骨眼上,他們摔傷了沈家的二小姐,恐怕會引來沈老爺俄的震怒,他們一切的準備都會白費心機,柳條胡同危矣!
萬幸的是,沈靈萱爬到了榻邊自動停下了,還知道回過頭來求助,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啊。李香秀心中暗自慶幸著,幾步就跨了過來。
雙手按住了沈靈萱,李香秀才松下了一口氣來,焦急的問道“靈兒,你,你這是怎么了?你想要什么,你跟娘,不,不跟姨娘說啊,你,……”
在李香秀一迭聲的詢問下,李思遠的臉上卻漸漸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來,他也兩步趕了過來,阻止了摸不著頭腦的妹妹,對對著小小嬰孩的沈靈萱一本正經的說道,“二小姐,咱們都明白了,這個掐絲琺瑯瓶擺不得,得趕緊讓人收起來啊。”
聽了李思遠的話,沈靈萱頭皮一詐,他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的目的,難道,難道他看出了自己的不對勁?聽他這話怎么聽也不像是和一個孩子說的啊,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分明就是和一個成年人說話的口吻嘛!
他是如何猜到自己的底細的?沈靈萱實在是想不通了?如果他看出了自己的底細,為什么沒請那些茅山道士來收了自己?這個時代處理這樣類似的事情不是都請那些神神道道的道士出面的么?
大驚之下,沈靈萱暫時顧不得想那個什么寶瓶,一個寶瓶能引來麻煩,可是她的詭異來歷要是被拆穿了,等待她的就只有馬上死亡!她才找到了親情,才享受了幾天娘親的呵護,她不想失去啊!
就在沈靈萱在心里驚慌失色的哀號不已的時候,那個一本正經的李思遠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伸出手來,輕輕的擰了擰沈靈萱水嫩嫩小臉蛋,感慨的說到,“靈丫頭啊,你真是咱們的福星哪!你早不學會爬,晚不學會爬,單單這個時候會爬了,正好讓咱們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這個琺瑯寶瓶哪里來的?真是要命的玩意兒啊!”李思遠盯著那個琺瑯瓶仿佛看著一把閃著寒光的鋼刀,又仿佛是對上了宋管家那深沉不可測的雙眸,他連連擺手,“這東西必須弄走,收到庫房里,不,弄出去,弄出去,這個禍害決不能留在家里!”
妥了,一切都塵埃落定,終于有人意識到那個什么寶瓶是個禍害了,再也不用她費盡心思的提醒了。
而且,從李思遠的口氣里,沈靈萱聽出了他是開玩笑的意思,并不是發現了她這個冒牌貨有什么不妥,更沒有看穿她的底細,她暫時不用擔心被架上火堆烤的問題了。
提心吊膽的沈靈萱終于松了口氣,小身子軟軟的松弛下來,快要跳出胸口的心又踏實的放了回去。
大起大落之后,沈靈萱很想翻個白眼,吐槽兩句,告訴這個善于變臉的李思遠,人嚇人是能嚇死人的!她雖然是三十歲的靈魂,性格也足夠堅韌,可是她的小心臟出廠時間還短,還沒有被磨合到可以經受這么大喜大悲的時候呢,那顆幼小的心臟會超負荷的啊!
可是,剛剛虛驚了一場的沈靈萱沒敢再冒險做出任何超出這個年紀的動作來,只是對著李思遠無知無覺的傻笑了一下,嘴巴里不受控住的流出了某種類似于哈喇子的東西。
李思遠看著這樣的沈思遠終于摸著她的頭轉過了頭去,沈靈萱卻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又不是對著帥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超級帥哥,她不過是想扮演一個無知無覺的小嬰孩罷了,至于流什么哈喇子么?真是丟死人了!
沈靈萱暗自懊惱不已,李香秀卻更糊涂了。
一把扯過了哥哥,李香秀簇著眉頭問到,“哥哥,你說什么哪?!靈丫子還才一周歲多點呢,你能懂什么?她學會爬了和福星有什么關系?這種稀罕的西洋東西的是老爺最喜歡的了,這個寶瓶是我花費了不少功夫才淘換來的,就是為了讓老爺開心的,收起來算是怎么回子事啊?”
“你淘換來的?你怎么淘換來的?”李思遠并沒有回到李香秀的問題,而是篤定的問道,“是不是把你那些首飾和庫房里暫時用不上的物件都當出去了,才換了這么個玩意來?”
被李思遠都猜中了,李香秀不再隱瞞,有些喪氣的說到,“家里的這些事,怎么能瞞不了哥哥呢。你也知道,咱們搬來了這處宅子,原來府里的那些人也都帶來了,老爺留下的錢也就那么些,這一天一天坐山吃空的,整個府里也就剩下個空架子罷了,哪里還有閑錢買這個啊。可是,老爺好不容易來一次,我,我總得哄著老爺高高興興的吧?”
李香秀說的都是實情,這些事李思遠都是知道的,他也微微的垂了,有些愧疚起來。
自從沈老爺幫他恢復了生員的身份,他就一門心思的準備明天八月份濟南府的鄉試,對于家里的事情就沒怎么操心,沒有擔起一個做哥哥的責任,才讓妹妹這么為難的。
可是,現在并不是自責的時候,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應對。稍微的一頓,李思遠馬上語重心長的說到,“秀兒,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就是因為咱們現在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咱們才更不能打腫臉沖胖子哪。老爺是什么人?他是二小姐的親生父親啊,咱們這里有什么、沒有什么他心里可都是都清楚的很呢,他怎么會怪你呢?”
“可是,”李思遠的神色越來越凝重了起來,“可是宋管家就不同了,他不了解咱們的狀況,不知道你是當了所有的家當才換了這么個東西。他要是見了這稀罕玩意,肯定會以為老爺暗地里給了你們母女很多貼己錢呢。你,你這么做不但自己難受,還讓老爺為難啊。”
李香秀并不笨,只不過在討好沈老爺這事上一時昏了頭,現在聽到哥哥掰開了揉碎了的這么一分解,她立即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大錯誤,這次可不是老爺一個人回來的,還有那個代表標著劉氏夫人的宋管家呢。
這事一但處理不慎,那可真是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李香秀想通了這一點,立即驚出了一身汗來。她后怕又欣慰的一把抱起了沈靈萱,‘啪’的一口親在了她帶著奶香的小臉蛋上。
“哥哥說的對,我的靈兒真是個福星,”李香秀高興的說著,又繼續囑咐道,“呆會老爺來了啊,你肯定也不會胡亂叫的,是吧?沈家的二小姐?”
沈靈萱臉上被弄的濕漉漉的一臉的口水,但是心頭卻是暖烘烘的說不出的舒坦,她迎上李香秀的眼睛,鬼使神差的張開了小嘴,“姨娘,……”
沈靈萱這句‘姨娘’一出口,不但是李香秀和李思遠,連沈靈萱自己也驚呆了,張著的小嘴巴都忘記了閉上。
李香秀高興的又是‘啪’一聲親在了沈靈萱的臉上,然后興奮的對李思遠說到,“哥哥,你說的對,靈兒太聰明了,你聽,你聽,靈兒會叫‘姨娘’了,靈兒會叫‘姨娘’了,靈兒會叫‘姨娘’了,……”
李思遠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他不可置信的直愣愣的瞅著沈靈萱,好大一會兒,才由衷的重復說道,“你可真是個聰明的福星哪。”
“那是,那是,”李香秀得意的挑了挑眉,驕傲的整個人似乎要飛起來了,“也不看看誰的女兒么,怎么能不是個聰明的福星呢?”
李思遠臉上閃過了一絲復雜之色,一閃即逝,馬上又恢復了微笑的模樣,有些寵溺的說道,“是,是,是,李家姑奶奶生的女兒是最聰明的。好了,咱們再仔細想一想,還有什么事要提前準備的,別到時候再遺漏了什么,被人家打個措手不及。”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明白了眼前的形勢之后,李香秀順著正確的思路馬上又有了一個想法,“哥哥這么一說,我倒是又想起了一個事來,咱們宅子里這么大群的仆從,總是這么坐吃山空的也不是個事。開源的事咱們暫時還想不到辦法,就趁著這次老爺回來,把節流的事情辦了吧。”
李思遠的眼波一閃,似乎也想到了些什么,他微微一笑,鼓勵的說道,“噢?李姨娘有什么想法,說出來咱們商量商量?”
“我是這么想的,”李香秀拍了拍乖乖的趴在她膝頭上的沈靈萱,沉吟著說道,“這個宅子里就是咱們兄妹兩家住著,丫頭婆子們也太多了些,咱們又沒有什么進項,這么多的人吃馬嚼的不是小數目。可這些人都是以前老爺在的時候留下來的老人了,原本我是不好做主遣散了的。如今,老爺來了封津,正好請老爺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