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靈萱的聲音,李香秀一個怔愣,似乎才想起了什么,她面帶愧疚的快步的趕了過去,從魯媽媽的懷里接過了沈靈萱,笑瞇瞇的說道,“靈兒乖,靈兒乖,娘在這呢,爹,爹也馬上就來看靈兒了。”
魯媽媽偷偷的看了看李香秀的臉色,又悄悄的瞅了瞅仔李思遠,有些為難的說道,“舅老爺您看,二小姐多半天沒有吃東西了,是不是?……”
沈靈萱被魯媽媽這么一說,立即想起了那美味甘甜的乳汁來,忍不住就很沒出息的吞了口口水。
就在沈靈萱對那美味的乳汁心生向往的時候,李香秀也疑惑了起來,平日里這個孩子有多么貪吃貪睡,她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可是,今天府里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這個孩子不但能開口說話了,竟然還是一直安靜的跟在她身邊,沒吃也沒睡!
如果在平時,李香秀早就會驚喜的注意到這一點了,可是今發(fā)生天的事情太多太雜也太重要了,讓她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繃的緊緊的,時刻防備著不知道何時會出現(xiàn)的突發(fā)狀況,意以至于竟然忽略了女兒。
真是該死!
李香秀懊惱的跺了跺腳,心中自責(zé)不已,竟然又把沈靈萱遞向了魯媽媽的懷里,盡量放柔了聲音說道,“瞧我真是忙糊涂了,我的靈兒這是餓了啊。快點讓魯媽媽去給你喂奶,等你吃飽了,你爹就來了,要是他能親耳聽到你叫爹啊,一準(zhǔn)兒會高興的。”
對于那個從來沒見過面的便宜爹,沈靈萱沒有什么好感的,可是從她親眼看到的翠兒的經(jīng)歷來看,那個便宜爹雖然一次也沒來看她,似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那個人實際上還是蠻喜歡孩子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鑒于她們母女還得要靠那個便宜爹養(yǎng)著,沈靈萱是準(zhǔn)備妥協(xié),準(zhǔn)備當(dāng)面喊他一聲‘爹’的。
不過,對于現(xiàn)在的沈靈萱來說,當(dāng)務(wù)之急還不是喊不喊爹的問題,而是明知道李思遠他們要說機密的時候,她得設(shè)法先留下來一聽究竟的問題。這個時候,她可不能因為貪吃耽擱了大事,她是花癡,不是吃貨哪!
雖然那美味的乳汁對于饑腸轆轆的她來說具有磁石一樣的吸引力,可是沈靈萱還是硬生生的別開了目光,讓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那件稀罕物——掐絲琺瑯瓶上,以此提醒自己不可因為一時口腹之欲耽擱了大事!
就在沈靈萱的身子將將接觸到魯媽媽的手臂的時候,她終于戰(zhàn)勝了被乳汁誘惑的本能,大聲又清晰的吐出了幾個重復(fù)的音節(jié)來,“粥,粥,粥,……”
沈靈萱記得小娘親吩咐了廚房上熬上小米粥準(zhǔn)備著的,原本那些粥是給那個翠兒姑娘預(yù)備的呢,如今她挨了銀針?biāo)耍媚脕斫o她充饑用,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可是,沈靈萱這么急中生智想出來主意,卻讓李香秀皺了皺眉,輕聲地問道,“怎么?靈兒寧可喝粥也不想吃魯媽媽的奶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聞言,魯媽媽一哆嗦,委屈的小聲的解釋道,“姨奶奶,今兒早起的時候,二小姐還吃的很香甜呢,奴婢,奴婢實在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啊,奴婢,奴婢,……”
得,又鬧了一個大誤會!
沈靈萱忍不住的想翻白眼,她強忍住對乳汁的渴望,想將就著喝些粥來充饑,做出了這么大的犧牲,只不過是為了賴在這里聽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這么難呢?
而且,竟然還牽連上了魯媽媽,一個辛辛苦苦的用自己的乳汁哺育她一年多的媽媽。
蒼天啊,大地啊,作為一個不能自由表達自己意志的小嬰孩真是太難了,尤其是這個孩子的身體里住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而這個靈魂又想些著辦成點什么事的時候!
沈靈萱郁悶的想要撞墻,卻悲催的發(fā)現(xiàn),這個愿望她也實現(xiàn)不了,因為如果要完成這么高難度的動作,前提是她能自己行動的了才行啊!
就在沈靈萱欲哭無淚的時候,臉色陰沉的李思遠及時出聲,制止了事情進一步向著不可預(yù)知的方向發(fā)展。
李思遠輕輕的咳嗽了幾聲,當(dāng)機立斷的對著王氏吩咐道,“你去廚房看看,讓她們趕緊著做一碗稀爛的米粥來,你親自端來喂靈兒吃。”
“是,老爺,靈兒也到了可以吃些米粥的時候了,我這就讓人去做。”王氏雖然不知道自家老爺為什么這么吩咐,但是已經(jīng)服從慣了的她還是答應(yīng)著一轉(zhuǎn)身出去了。
李思遠一扭臉又吩咐魯媽媽,“你也下去吧。”
正在忐忑中的魯媽媽更是如蒙大赦,想也不想的就感激的隨著王氏的腳步轉(zhuǎn)身出去了,走出了正院的大門,才敢抬起手來擦拭自己的滿頭大汗。
打發(fā)了閑雜人等,李香秀抱著沈靈萱坐在了軟榻上,充滿了疑惑和不解的眼神卻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哥哥,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給自己一個解釋了。
李思遠自然明白妹妹的意思,不等她開口詢問,就徑直解釋道,“我聽說靈兒今天能開口喊爹和娘了?”
李思遠說完這句篤定的問句,并沒有期待妹妹回答,而是一抬手阻止了她說話,自己則繼續(xù)說道,“這個時候,這丫頭能開口說話是好事,也不是個好事。這個當(dāng)口上,她不能叫爹也不能叫娘!我把她留在這里就是打算趕緊給她板一板這個叫法的,得讓她改口。實在不行的話,就暫時別讓她開口!”
“什么?!”李香秀沒想到哥哥竟然說出了這么一番話來,又急又怒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的駁斥道,“靈兒這么聰明,才一周歲多點就能開口說話了,老爺要是知道了不定有多么高興呢!老爺好不容易來封津一趟,正是讓靈兒和老爺多多親近親近的機會啊,哥哥為什么要讓她閉嘴?!”
李香秀也問出了沈靈萱的疑惑,是的,只是疑惑,并不是憤怒或者別的什么的,她知道李思遠剛剛跑了一封津縣衙,卻帶回了那個便宜爹沈老爺暫時不回來的消息,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了。
因為,依照沈靈萱推斷,沈老爺既然趁著不知道什么借口把懷了孕的翠兒帶了出來,肯定是對她另眼相看的,不論是他擔(dān)心大人還是擔(dān)心孩子,總歸一句話,沈老爺現(xiàn)在的心絕對是在這柳條兒胡同這兒。如果沒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牽絆,他聽了李思遠送的信,肯定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
現(xiàn)在,李思遠竟然沒有帶了人來,還這么鄭重其事的打發(fā)了下人們,又對于她開口叫爹喊娘這件事這么看重,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了。
李香秀急的跺腳,她懷里沈靈萱卻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瞅著李思遠,等著他說出一個子丑寅卯來。
李思遠無意間一錯眼,正好對上了沈靈萱期待的眼神。他煙波一閃,若有所思,隨即又自嘲的搖了搖頭,移開了眼神,對上了妹妹驚怒不已的眼神。
“秀兒,你先別著急,聽我跟你慢慢的說,”李思遠神色凝重的說道,“靈兒還太小,只能說這么一個個的單字,實在是,實在是無法……”
李思遠說到這里頓住了,神色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臉上一陣糾結(jié)為難,似乎有什么話不好直說出口的。
“哎呀,哥哥,這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這么吞吞吐吐的?”李香秀急的直跺腳,連聲催促道,“哥哥啊,我的好哥哥,這里又沒有外人,咱們兄妹之間還有什么話不能直說的。”
“那我就直說了,”李思遠也下定了決心,“靈丫頭開口說話是好事,但是她不能叫爹娘,要叫老爺、姨娘的!這爹和娘是犯了大忌諱的。”
聞言,李香秀臉上一陣灰白,再也無力爭辯什么,怔怔的坐回了榻上,似哭又似笑的喃喃重復(fù)著,“老爺,姨娘,老爺,姨娘,……”
李思遠臉上一陣的愧疚和心疼,結(jié)結(jié)巴巴的勸到,“秀兒,秀兒,你,你別這樣,都是我不好,都是哥哥不好,當(dāng)初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如今,難為你了,難為你了……”
“哥哥,你別說了,別說了。”李香秀緩過了一點神來,反過來勸著李思遠,“當(dāng)初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況且,老爺他,他對我也很好,還給我留下了靈兒。如今,咱們住在這個大宅子里,吃喝不愁的,我知足了,我應(yīng)該知足了。不管是叫姨娘還是叫娘,靈兒都是我的女兒,我,我應(yīng)該知足的。”
李香秀越是這么說,李思遠心里也就越難受,要不是當(dāng)初家里實在窮的揭不開鍋了,他怎么會那么狠心的同意讓妹妹出去給人家當(dāng)使喚丫頭呢?
雖然,后來妹妹陰差陽錯的被沈知縣收在了屋里,他自己也謀了一個錢糧師爺?shù)牟钍拢置枚艘焕镆煌猓诜饨蚩h衙里也算是能說的上話的風(fēng)光人物了,可他心里始終帶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