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只為他人祈禱
回來時,再為自己乞討。”
這是羽兒出發前,一位師父叮囑過的話,他一直牢記在心。也時常在夢里聽見。
羽兒這晚在帳篷里跟小沫睡在了一起,帳篷就搭建在墓碑旁的空地上,枯枝下的土壤,還有些潮濕,卻沒能阻止羽兒做的美夢:
“蔚藍天空,萬里無云,山谷的草原一望無際。
每年都會有很多藏傳佛教的信眾到那些山頭,掛經幡祈福許愿,經年累月,山上的新的和舊的經幡加起來約莫幾十萬條。
被人們踩踏成枯草的小路旁,時不時出現的石頭堆起的尼瑪堆,被安放在了路邊。
同時也安放了太多人的信仰。
羽兒一路向北走著,不知道終點在哪兒,一頭長發散落在背脊,卻在陽光里一點也不累。
由于他在尋找家,路過的佛塔便成為了他祈禱的地方。”
那本是羽兒不太清晰的記憶,也是他過去的生活。
雨季的雨水,一粒一粒,晴天的陽光,一束一束,一遍一遍的洗滌著那一塊一塊的石頭,就像洗滌著,過路人的靈魂。
這晚的羽兒睡得最甜,他就這么抱著小沫,不停的笑著,渴望著永遠都不會醒過來。
根子與傻妞卻在帳篷里偷偷摸摸的又做起了不可描述的事情,這個根子一直不要命的想要個孩子,卻一直沒有結果。
所謂欲起之時,欲壑便難填,雖不能懷孩子,他卻也染上了深深的淫欲。
這便是沒有信仰的結果么?
這便是沒有信仰的結果吧!
縱欲無度,必然會在安樂里死去。
爺爺和張老頭睡的最為和諧,只是在這特別的時節里,爺爺還是做了個噩夢,他夢到自己在下一條河中被沖走了,并九死一生,去往了另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那里有一片漫無邊際的大海。
張老頭呢?大概他的白天已經表達了他想要表達的一切了吧,所以睡的香甜,不曾有夢。
“咕咕咕——”他們上方的樹干上,還能看到些鴿子。
大概是奶奶留給爺爺的信鴿吧。
......
......
帳篷外,野草的香味有些特別。
蟲鳴卻讓墓室里的姑娘又流出了不知所以的淚水,黑大漢看著自己閨女的眼角下緩緩低落的淚滴,心如刀絞,卻又無能為力。
“閨女,爹爹養育你已近5年卻一直沒能給你取個名字,今后就叫你芷沫吧。”黑大漢傷心的心都快化了,便看著“閨女”自言自語。聲音渾厚,緩慢,傻里傻氣。
想著給閨女取個好聽的名字,就當給自己的安慰→_→。
“芷沫,嗯,以后我女兒就有名字了。”黑大漢閉上眼睛,如夢話般在囈語中睡了過去。
此時的黑大漢,變得柔情似水。
他在野外的橋頭下挖出芷沫時,芷沫已經奄奄一息,可他卻在那精靈剔透的眸子里看到了岸芷汀蘭的高貴。
整個墓地就這么在夜空里、星光下,默默的填補著時光。
那活著的,或者死去的,以及可能即將死去的人們,都在這同一個地方,融匯出了一個小小的故事。
...
而另一個墓室里:
季冥已經回到了阿藤身邊:“阿藤叔,你可知季癡爺爺?”聲音冷漠。
阿藤:“哦,咳咳咳,季癡么?二十年前我倒是見過一次,說起來,那還是在你爺爺的葬禮上。”阿藤馱著背脊,一邊踱步,一邊咳嗦著說道。
季冥:“那你可知他有沒有什么徒弟尚在孑域?”
阿藤:“哦,他的徒弟么?”
季冥:“對。”
阿藤:“五十年前,這些個村落里,幾乎每個外來的村民在剛來時都會曾為他的徒弟,找他拜師學藝,你到底是要問什么呢?咳咳咳。”
畢竟還是冬季,到了晚間這地下墓室的陰氣著實太重了些,阿藤咳嗦的越來越嚴重了。
季冥見罷:“我說阿藤叔,身體若不行了,就去房里睡覺去吧,你說你萬一突然死了,我這想問的東西該向誰問呢?”
阿藤:“無妨,無妨,難得孩子還能關心我,我怎么能拖冥兒后腿呢?咳咳咳——”
季冥不屑的轉身背對著阿藤道:“哼,我今日見到了一個黑大漢,我在老太兒記錄的《人物志》中見過,隱約記得跟季癡有關,可又記不太確切了......不知你是否知道季癡后來的徒弟中有沒有這一號人物?”
阿藤若有所思:“你說的此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季癡在二十年前消失在孑域前,確實遣散過幾個忠實的學生,既然你說你在姐姐的記錄中見過此人,那很有可能他便是其中之一”
季冥:“有名單么?或者共有幾人?”
阿藤:“名單我這沒有,但我記得大概有四個人吧,三個男人,一個女人,男的年齡現在都差不多四十多了吧,女的稍微小些,剛入學時才十五歲。”
季冥:“就這么多?有沒有什么特長?比如都學的那些技能呢?”
阿藤:“技能?哦呵呵,大多村民進去不久便會離開,并從此對他開始咒罵,說他是江湖術士,都是騙術,要說這幾位,確實有所成就”
季冥:“哦?”
季冥沒想到阿藤竟然真的知道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原地轉身,雙臂交錯胸前,面向阿藤,開始認真的聽起來。
阿藤繼續說道:“男人中有一位對音律研究頗深,擅長吹簫,甚至能在律調中做到控制人心的地步。”
“還有呢?”
阿藤道:“那個女孩,會些巫術,但也算自學而成,只是掛個徒弟的名號罷了,平日也喜歡彈奏古箏。”
季冥有些不耐煩:“我說老頭,還有倆男的呢?!非要我一個一個問么?!”但聲音依舊冷靜。
阿藤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咳咳咳——還有,還有兩個人啊,他們都是尚武之人,一人使劍,一人使拳......只是啊,這四人都已經是傳說了,信則有不信則無,因為他們被遣散后便都消失不見了。”
季冥聽罷,心滿意足道:“行了,你去睡吧!天估計也快亮了,睡醒后別忘繼續盯著上面的麥地!”
季冥說罷,又轉身離開了,他突然發覺,要讓孑域里所有的村落都變成廢墟,也并不容易。
而外域的人給他的時間還剩下三個月了,他清楚,必須要先解決掉那些能人異士,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
而寄客村里的姑姑也是其中之一!
季冥拿定主意后,回到了爺爺一群人附近,準備一直尾隨至三里塘。
同時又站在樹干上,開始喃喃自語:“信則有?不信則無么?哼,有就是有,何來信與不信之說?”
這天,他整夜都未合眼。
爺爺一行人的帳篷搭建在了距離黑大漢北側兩百米的地方,也在季冥的可視范圍內。
寅時末尾:
小沫和羽兒,竟同時與啟明星一同醒來。
像是被上帝設定的旁觀者。默默的注視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