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去找克萊爾，而是站在艙門口等著亞維回來，誰知道布魯厄克會不會在什么地方盯著我，他剛才的眼神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沒一會兒，亞維從艙外回來了，袁子鳴跟在她身后，艙門在袁子鳴背后關閉之后，袁子鳴就對我大喊道：“那么大的鉆石，整個飛船都被照亮了，你真應該也去看看那壯觀的景象。”

“少見多怪。”亞維卻有些不滿地撇撇嘴說道：“那只是一種光線折射和反射的普通現象罷了，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我正有事要讓亞維幫忙，就忽略了亞維在不久之前才被克萊爾說過用鉆石礦遮擋揮發礦的問題，我指著耳朵對亞維說道：“翻譯器會有一些不能夠翻譯的嗎？”

亞維聽了我的話稍稍愣了一下說道：“有，當然有。”

“那就是說聽不懂的語言，就是不能翻譯了？”我有些泄氣地說道，如果布魯厄克用語言作為障礙的話，那我別想從他那里聽到些什么了。

“噗。”亞維拍了一下正在她身邊的袁子鳴，才對我說道：“吶，這個就不能翻譯，至于語言，沒有什么是不能被翻譯出來的，只要是語言，就有邏輯性和固定的代指稱謂，翻譯起來并不是什么難的事情。”

亞維是故意混淆了我說的不能夠翻譯的范圍，她拍袁子鳴發出的只是聲音，卻并不是語言。

“那……我剛才聽到布魯厄克在說話，但是翻譯器卻并不能告訴我他在說什么，那會是什么原因？”我略略壓低聲音對亞維說道。

“什么？不可能，一定是你搞錯了，這里的翻譯系統是利索特勒家族僅次于通訊系統的通用科技，我們轉遍了宇宙，也沒有遇到過不能翻譯的語言，你再去讓布魯厄克說一遍……”亞維依舊高聲說道。

我連忙對亞維比劃了一下，讓亞維聲音低一些，卻看到袁子鳴瞇著眼睛對我揚了揚下巴，袁子鳴自然知道我要做什么的，我卻看不明白袁子鳴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嗨，聽說你是最優秀的指揮官？”我還在看著袁子鳴的臉，亞維卻又高聲說道。

“我可不是……”我奇怪地對亞維說道，但是話只說了一半，就被袁子鳴打斷了。

袁子鳴一手按著我正要舉起來的手，一邊說道：“布魯厄克先生，這么巧，我們正在想要了解金莫特易人的語言，如果有空的話，可以給我們演示一下嘛？”

我這才明白袁子鳴的意思是說布魯厄克過來了，急忙轉身向后看去，布魯厄克正腆著大肚子飄過來，飄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只是冷冷地看了我們一眼，并沒有停下來。

“布魯厄克先生，你要去哪里？”袁子鳴似乎還是不肯放棄，在布魯厄克身后喊道。

“兩條船已經有了結果，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克萊爾艦長？”布魯厄克并沒有停下來，而是一邊向著艦長室方向飄去一邊說道：“犬吠聲而已，這要是也能翻譯出來，那可就奇怪了。”

狗叫聲？布魯厄克應該是已經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但是他說的狗叫聲是指什么，他是在罵我們嗎？

“對了，除了這種聲音，”亞維說著又在袁子鳴背上拍了一下，這一次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亞維接著說道：“還有動物的叫聲是不能夠被翻譯成我們的語言的。”

“因為動物的叫聲并沒有相對嚴密的邏輯性？”我接口說道。

“是的，所以這樣的聲音即使聽起來和語言有些相似，但卻絕對不是語言。”亞維說。

“小姑娘還有兩個拉特人，你們要不要一起來？”布魯厄克停在艦長室的前方對我們問道。

“我還要去處理那些揮發礦，你們去吧。”亞維說道。

“你不想去聽聽那些金莫特易人發現了什么嗎？”袁子鳴對亞維說。

“不了，時間有些緊張了，現在要用反光材料錨住鉆石礦和揮發礦之間，否則，我們辛辛苦苦拖來的揮發礦很快就消失了。”亞維解釋說。

“那好吧，我和你一同去，”袁子鳴眨了眨眼睛，拉住了亞維的手臂。

“那我們就去取反光材料去。”亞維拽了袁子鳴一把，兩人向遠處飄去。

“那，何呂你去聽一聽他們發現了什么吧，我得幫亞維去把那些飄來飄去的東西固定起來。”袁子鳴在遠處對我喊道。

“你有沒有找到幫助消化的東西？”布魯厄克看著停在原地的我，神情有些古怪地問道。

“你看，我也不知道藥在哪里，現在也還沒有找到。”我只好對布魯厄克說。

“哎，這樣可真舒服，不過還好不會被尼特統領見到。”布魯厄克挺了挺肚子，又對我說道：“來吧，拉特人的小子。”

我跟在布魯厄克身后進入了克萊爾的艦長室，克萊爾正在記錄著一些什么，見到我們進來，克萊爾熱情地笑了起來，還沒有等布魯厄克開口，克萊爾就說道：“啊，是布魯厄克指揮官，我在想是不是你們的探索船已經完成了任務，取得了下面那些星星的數據？”

“是的，不過情況有些……唔，不是有些，而只是略微有一點點，就只是那么一點點糟糕。”布魯厄克說道。

“發生了什么事情，我想我們都可以合力解決，沒有什么事情能夠難住我們的，只有足夠的能量，我能夠把整個宇宙重新變成一個奇點。”

克萊爾說著笑了笑，他說的是一個笑話，和我在拉特人的書中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沒有什么事情是能量結合技術所不能夠解決的。

每個初級文明都會遇到兩個阻礙文明進步的障礙，那就是能量和科技瓶頸，拉特人在發展過程中已經認識到了這一點并且這一點明顯可以作為宇宙中所有文明的共識（至少寫那本書的拉特人是這樣認為的），那就是沒有什么新的能源可以長久穩定地使用，而要獲取到文明發展所需要的能量，就需要不斷地擴大自己文明的活動范圍，從更加遼闊的區域中獲得充足的能量用于發展，那些走新能源路子的，都是些失敗者和即將成為失敗者的人，當然，還有一大部分是有目的的騙子。

“這里的能量比有些低，我們可能需要在營地中花些時間才能夠準備到足夠我們使用的能量。”布魯厄克說道。

“呃，很低嗎？”克萊爾猶豫著問道：“我們倒是可以在營帳中準備好設備，但是這樣一來的話，營地在拆除之前，我們的飛船就只能夠在這里，營地的旁邊一動不動，需要你們把收集到的物質送過來。”

“那倒是沒有問題的，我的兩條船正在努力工作，這可能需要多跑幾次了，畢竟我要讓剩下的四條船留在這里保證我們的安全，哦，這個宇宙太不安全了。”布魯厄克說道。

“那好，我們很快就能夠把營地建好了。”克萊爾說完，布魯厄就轉身對克萊爾道別，走出了艦長室。

在布魯厄克轉身的那一瞬，克萊爾用眼神示意我跟上去。

我也跟著布魯厄克走出去，我對布魯厄克問道：“我們當時聽到的統領說出的計劃，似乎跟現在有些不同，這是你的主意嗎？”

布魯厄克轉過身，盯著我的眼睛說道：“任何人都要遵守統領的決定，任何人都要嚴格執行統領制定好的計劃，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

說著布魯厄克狠狠咬了咬牙，又說道：“所以，這不可能是我的主意。”

“嘶吧哩忽噗哩噗里戇嗒。”

布魯厄克嘴里又發出了我聽不懂的怪異音節，但是隨即他就閉上了嘴巴，搖了搖頭。

“你要一直跟在我后面嗎？”向前飄了一小段之后，布魯厄克對我說道。

我有些象是做賊了被抓住了一樣的感覺，但是我還是隱藏了臉略微尷尬的神情表露，對布魯厄克說道：“我……我想知道您剛才說的是什么？”

“什么？”布魯厄克這一次眼皮兒也沒有動一下對我問道，隨即說：“哦，你說的是，那不是語言，是金莫特易星上面狗的叫聲，是不是很好聽？”

“好聽，好聽，金莫特易的狗會說話嗎？”我聽了布魯厄克的解釋，馬上對他問道。

但是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說人是狗，在母星可是很侮辱人的一句話，不知道金莫特易人會不會也是一樣的。

“狗并不會說話，”布魯厄克說道：“但是對于他們來說，足夠用來傳遞訊息了，高聲吠叫和低聲嗚咽，表達的意思簡單又明確，比說話更不容易被誤解。”

“哦，是這樣，不過這些狗的叫聲的確非常好聽。”我言不由衷地說道，又是話剛出口，我就想起來我曾經夸過布魯厄克聲音比尼特好聽太多，希望布魯厄克不會產生什么誤會。

“對，很好聽。”布魯厄克眼神中有一些失落，對我說道：“距離第一批運上來還有些時間，我們一起去吃一點東西吧。”

“還要吃……嗎？”我看著布魯厄克的肚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