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思慮后,葉歆瑤便決定不去想這些事情。
無論考官心意如何,自己只需盡力去做即可,至于分多分少,又是另外一回事,現(xiàn)在多想也不過是徒增煩憂罷了。是以她稍稍辨識了一下方向,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被傳送到了山脈中心,無論往哪里走都能將這三天耗完,就從簡單的儲物袋中取出一張隱匿符咒,剛打算給自己用,卻似想到什么事情般頓住。
只見她猶豫片刻后,將符咒放了回去,妥善收好,隨即掐了一個法訣,模糊自己的身形,將呼吸心跳壓到最低,氣息流轉(zhuǎn)也降到幾近于無,然后隨意挑了個方向走去。
這張符咒一點都不珍貴,相反,還非常粗淺簡單。
饒是阮靜雅與越千釗對朋友信心十足,也在打聽過云笈宗收徒的光輝戰(zhàn)績后心中忐忑,擔心葉歆瑤也會慘遭淘汰,便爭先恐后拿出收藏的寶貝,說要給她護身,可葉歆瑤連前世放在洞府中的許多珍藏都不放在心上,想都沒想過將它們?nèi)〕鰜恚种藬€些好東西不易,怎會真受他們這等恩惠?見她態(tài)度堅決,什么助力都不打算要,兩人無奈之下,只得趕制了許張最簡單的符咒,強行塞給她。
這種不算禮物的禮物讓葉歆瑤哭笑不得,卻也沒再次回絕摯友好意,她從一沓符咒中挑了百張,怕兩人不開心,便特意解釋道:在考核中節(jié)約一分法力就多一成勝算的理論是不錯,卻只適合小宗門與魔門,畢竟在這幾類地方,實力決定一切,別得都不重要,沒人會顧忌你是生是死。但這套理論卻不適合云笈宗這等宗派,他們更看重心性而不是實力,若是借助外力的次數(shù)過多,云笈宗很可能以“投機取巧”的名義將你給淘汰了,所以自己帶一百張符咒就行,多了則過猶不及。
兩人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也就不再多提,葉歆瑤本打算偷個懶,想到自己沒性命之憂,多動用些法力不算什么,省得讓人留下“多借助外力”的印象,才打消之前的想法。只可惜偷偷摸摸,潛伏身形這種事,對比較偏向“光明正大”的她來說,還真是比較新鮮的體驗。
藍袍道人給出的數(shù)千種藥草,由于時間太短,她堪堪也就記住了兩百余種,自不可能為專注尋找自己記得的一些藥材,就忽視旁的諸多藥材。是以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每走一段路就停下一次,小心翼翼地或蹲或靠,收集自己認為不錯,應當榜上有名的藥材。這樣且走且停,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的功夫,忽然聽聞遠處傳來兵戈之聲,又有開山裂石,火燒水淹的動靜,知這是有人打了起來,葉歆瑤停住腳步,思忖片刻,還是選擇往聲音的來源奔去。
這般大的動靜,若是一人與妖獸對壘,她自會速速離開,可若是一隊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而有矛盾就意味著有區(qū)別,通過這些區(qū)別,以及過了這一關(guān)之后,人數(shù)的存留,她或許就能大概判斷出云笈宗收徒,到底是一個什么標準。
發(fā)生戰(zhàn)斗的地方并不算遠,葉歆瑤全力施為之后,三個呼吸的功夫就趕到了那兒,尋了個隱蔽點的地方潛伏下來,凝神觀察。便見近三十個人圍著一只毛色純白如雪的獅子,各式符咒、飛劍與法寶往它身上招呼,將白獅的鬃毛都燒掉了一大堆,周身好些地方更是皮開肉綻,鮮血直淌。
白獅的身后,一朵約莫有成年人巴掌大小的幽藍花兒靜謐開放,沁出甜膩卻意外不讓人討厭的濃郁香氣,看上去就頗為珍貴。縱白獅被這群人的攻勢弄得疲憊不堪,狂性大發(fā),卻死守著最后一絲清明,無論眾人施展什么手段,它都始終沒離開藍花的周圍,給旁人可趁之機。
葉歆瑤分辨不出這朵藍色的花兒究竟是什么,又有何作用,但看眾人興奮且賣力的樣子,也不難想象它代表著高額的積分,難怪無論這些人與白獅,都如此拼命。
等等,不對!
留神觀察一會兒后,葉歆瑤揚起一絲譏諷的笑容。
果然如她所料,圍攻白獅的三十人中,少說有二十來個是沒有用盡全力的。
這些人能通力合作,料想也來自于同一個門派或家族,至不濟也是兩三個出身來歷后臺都差不多的隊伍拼湊起來,達成臨時合作協(xié)議。在如此場合,這種隊伍無論實力還是威懾力都極為可觀不說,比起散人臨時組建起來的隊伍,背后里捅刀子的擔心也要少許多。可事關(guān)每個人的利益,偏偏又被長輩耳提面命,要求必須保證隊伍的和諧,不能太有失風度,省得一起失去考試資格,為此,他們少不得拿出一個眾人都心服口服的方案來。
在這種時候,最能讓大家心服的無疑是實力,然后便是運氣,所以基本上正派出來歷練的團隊都有個功勛計算,就好似村中家家戶戶壯丁外出捕獵,發(fā)現(xiàn)獵物的,延遲獵物步伐的,重傷獵物的,以及補上最后一擊的,都能分到比別人更多的戰(zhàn)利品。
這種計算方法是如此的簡單樸實,沒那么多彎彎繞繞,任誰都一眼能看懂,才會被眾人認可并推崇。也正因為如此,才造成了眼前的景象——這朵藍花值很多積分,誰都想要,可發(fā)現(xiàn)它的功勞已經(jīng)被人拿了,無論誰最后得到藍花,都得分出自己一部分戰(zhàn)利品給發(fā)現(xiàn)它的人;白獅看上去就極不好惹,若非人多勢眾,憑他們的實力也只能望洋興嘆,想一招將之重傷更不可能;如今能得到的,除了延遲獵物步伐,就當屬致命一擊,而后者的功勞卻是最大的。幾乎可以肯定地說,誰殺死白獅,藍花便是誰的。如此一來,在白獅的狀態(tài)尚算不錯,并非窮途末路之時,自然是人人保存實力,省得到能撿便宜的時候,自己卻失去了戰(zhàn)斗力。
強敵未曾倒下,這些人的心,卻已是不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