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下來，黎耽都非常難過。

由于自己的軟弱，使一條無辜的生命就那樣消亡。

夜下，秋風習習，黎耽仍痛心疾，擺脫不了那份巨大的陰影。

他雙目空洞，坐在樓下的涼亭，眼里全是落寞與自責。

氣候轉冷。

特別是到了夜晚時，木江市街上的人流量，不能跟春夏季節時相提并論。

有著隆冬實顯的征兆。

“咦？你看起來心情糟透了。”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那正是靈體之王。

此刻，她一對色澤不一的眼睛里，浮現出了好奇。

黎耽一聽她的聲音，下意識地想發作。

可腦海內，卻想起了與林應的對話，按捺住心下的火焰。

黎耽平淡地回答：“跟你沒關系。”

“怎么會沒關系？”她感覺的出來，黎耽的態度比以往要和藹，笑嘻嘻地問：“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把他的腦袋擰下來，送給你當玩具。”

說到腦袋，黎耽的心情，更是跌入了谷底。

是的，那女孩當時就是被那靈體殘忍地撥去了腦袋……

被靈體之王這么一說，當時的畫面，再度清晰起來。

“你……”黎耽只感到心頭壓抑，有些憤怒地說：“你給我走開。”

靈體之王一聽，晃了晃的小腦袋，再是湊了過來，對黎耽嗅了嗅，說：“我感覺到在你的身上，好像有靈體的氣息……你應該吃過了吧？”

黎耽聽后，沒有接話，保持著沉默。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看到了什么不想看的，才這么難過。”她也是猜到了什么，繼續說：“靈體吃人這種事很正常。你以后看多了，自然就能接受。”

“接受？”黎耽一聽，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站起來身來質問：“你讓我怎么接受？我是不是要告訴自己，生活在身邊在我的同類，全是你們的口糧，是這樣嗎？”

“可是，靈體不也被食靈當食物吃了嗎？”她目光平淡地說：“照你這么說，靈體們愿意乖乖地伸出脖子，給那些食靈啃嗎？吃與被吃，多么正常的事。”

黎耽不耐煩地說：“我們沒有共同語言。”

“那行，算我自作多情。找你的朋友去吧！”她沒好氣地說，轉身就要離開。

被她這么一說，黎耽也才順勢想起……從離開公司后，自己跟周川已經半個月沒聯系了。

曾經，他們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如果周川得知自己變成這樣，該作何感想呢？

黎耽突然有些悲哀，父親的自殺，昭示了最親的人離他而去。

當自己需要訴苦、需要安慰的時候，竟然沒一個人出現。

反而是這個靈體，還會過來跟他說上兩句。

黎耽看著她要消失的身影，出聲制止：“那個……過來坐坐吧。”

“哦，怎么改主意了？”她有些驚訝，又轉了回來。

“你叫什么名字？”黎耽隨口問。

“我……”她指了指自己，再是搖了搖頭：“‘我’從出生起就已經死了，沒名字。”

黎耽聽了沉默，想起了林應的描述，問：“你、你真的才兩歲嗎？”

據說，靈體之王只需要四年時間就能成長起來。

如此短的時間，的確讓黎耽倍感驚異。

“嗯？”她一聽，站起了身，有些警惕地：“是誰告訴你的？”

“我……”黎耽自知失言，同時有些心虛地說：“偶爾聽到的。”

她的小臉上露出了狐疑，問：“那兩個食靈，來歷都很神秘，他們是不是都想通過你來制服我？”

黎耽沒想到，她居然這么聰明？

“我告訴你，我可不傻。”她說出了自己的意圖：“我游歷過許多城市，都找不出一個有里眼的人。你要明白，我只是單純地看在同類的份上，不想讓你被那兩個食靈蒙蔽。”

黎耽聽后，怔了怔，才不解地問：“你真的才兩歲嗎？”

“很驚訝嗎？“她一聽，笑了笑，再說：“這兩年，我吃了很多的極陰之氣、以及生靈之氣。”

靠著里眼，靈體之王能夠在陰陽二氣之間來去自如。不僅能靠吞食人類成長，也可以食用靈體。

而這話，令黎耽產生了輕微的不適。言下之意，如此迅速的成長速度，是建立在對殺戮之上？

聽她的話，當中不僅包含著人類，更有靈體。

“兩歲的話，你應該沒上過學吧？”黎耽想了想，轉移開了話題。

“上學？”她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是誰教你人類的語言？”黎耽追問。

“自學的。”她開口敘述：“從出生起，我就已經‘死’了。走在街上，沒人能看見我。到后面我才知道，我跟人類……是不一樣的。”

“兩歲……”黎耽看了她一眼，感覺到了不真實：“說真的，你說你兩歲我……”

“很難相信？等到大約三、四歲的時候，我的體型就會跟成年人差不多。”

她說著，眼里的希望纖悉無遺：“到那時，我就會會擁有成群的朋友、將那些藏在黑暗里的同伴喚醒，建立起靈體的國度。”

黎耽一聽，只感覺心下一慌。

但這次，他終于沒有惡語相向，“你這樣做，要死很多人。”

“那些人跟我有什么關系？”她搖了搖頭，說：“弱肉強食，食靈在吃我們的時候，也不會考慮那么多。那我為什么要去在意人類是什么樣的看法？”

“不不不，你想想看……生命本身就是一個神圣的。每條生命，從出生起，都有著自己要履行的義務。”黎耽問：“難道，你不覺得被殺了的人很可憐嗎？他們都不是孤身一人，有著自己的家庭與家人。”

“靈體不吃人會死。就像食靈不吃靈體會死一樣，你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她聽后再問：“你說每條生命出生都自己的義務。那么我問你，那些牛羊的義務是什么？它們不也是生命？難道就不神圣了？”

“我……”黎耽被問得啞口無言，這完全不是一個性質的問題。

她這才昂起了頭，說：“看來，你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你為什么要將靈體聚集起來？”黎耽仍不放棄勸說：“換位思考一下，靈體甘愿被你統治？”

“這是我生來擁有的能力，為什么不能這樣做？”她說著，瞳色各異的眼睛含有戾氣：“你說這么多，不就是想勸我放棄對人的惡意？我告訴你，我曾經主動現身過，想跟人類交流一下。可換來的，只有他們恐懼、與不可理解的眼神。”

“那你可以來找我啊。”黎耽不知怎地，一下子就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他突然發現，自己跟靈體之王是可以溝通的。

如果能改變她的觀念，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是嗎？我感覺你跟那些人沒什么兩樣，也挺討厭我的。”她有些疑惑地說。

“不是。我之前，并沒有了解你的過去……”黎耽解釋：“可現在，我覺得，也許我們成為朋友……那個，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事。”

她立即就明白了過來：“你不想讓我將靈體群聚集在一起？”

“啊，就是這個……”黎耽點了點頭。

“我要先觀察一下。”她慎重地說。

黎耽聽著，只感覺內心的壓抑減緩了許多。

如果真的對勸她停止害人，那么……這城市會有多少人得以幸免？

“你有沒有地方住？”黎耽問。

“沒。”她搖了搖頭。

“那住我家吧……話說，靈體需要睡眠嗎？”黎耽突然好奇地問了句。

“不用，但……比較喜歡暖和的東西。”她說著，突然笑了笑：“例如說……血。”

“能不說這些詞嗎？”黎耽突然覺得，靈體之王才不過兩歲，在人類當中，這是個心思懵懂單純的年齡。

“好吧。”她點了點頭。

黎耽朝她走近，端詳著那有些破舊、單薄的衣裝，問：“靈體也不怕冷嗎？”

“跟食靈一樣。”她回答。

“走吧，我去帶你買衣服。”黎耽想了想，才這樣說。

既然靈體之王能夠溝通，那黎耽也決定要將她說服，免得再興趣無端殺伐。

“衣服……”她聽后一愣，再是露出了像孩子那樣天真地笑容，輕快地拍了拍手，“好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