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張柒的雙眼越來越迷離，漸漸安靜下來。

“七？”啟看了看藥瓶，這個藥性烈，該不會痛暈？

張柒被痛的腦子嗡嗡響，緩了半晌才緩過來，就知道這崇尚巫醫(yī)的時代是不可能有什么好藥的！瞪眼一臉憤怒的看著啟，這都是些什么藥！

啟見她意識漸漸清明，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暗自松了口氣，“好了，不痛了吧。”

張柒這會兒也已經緩了過來，痛過之后，大腦似乎清明了不少，眨眨眼，目光移向他的腰間，一伸手就拉開了他的腰帶。

啟眼疾手快的一手抓住她的手，“七七？”

張柒被握住了手，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裝作無辜的眨了眨眼，“娘說要我好好照顧你的，我要幫你上藥。”

“我自己來，你去做晚飯好不好，米在罐子里。”啟看著她疑惑的眼神，像是一點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心中略感無力。

張柒其實也很餓了，于是點頭道，“好。”

說完眼底就閃過一絲疑惑，她剛剛是想查看他的傷勢？自己會醫(yī)術？

這樣想著又覺得頭疼起來，只得暫且放下，兩步就走到了角落，拿起破罐子一看，已經快見底了，但也好過沒有，拎著罐子就走了出去。

啟見她拿著東西出去后松了口氣，這孩子還算是聽話。

張柒站在灶臺前，回憶了一下應該什么生火做飯的，明明記憶中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不知為何，她點了三次火才順利將禾草引燃，好不容易才燒開了水，洗了米下鍋。

蓋上鍋蓋，張柒腦海中的疑惑越發(fā)深了，記憶中，這個米就是粟去殼后的糲米，從來都是不洗直接下鍋的，但是自己剛剛，很順手的就洗了把，飄去了不少東西才下鍋煮了。

自己該不會中了邪了吧？

眼看著這火有要滅掉的傾向，為了能盡快吃到晚飯，她不得不將其他雜念都撇去一旁，小心的燒火，待火燒旺后，將那兩口破碗和筷子也刷了刷。

這又想起屋中還在換藥的啟，便走到門口問了一句，“可要換盆水嗎？”

“七七進來罷。”啟等她進來，指了指換下來的布，“這些燒掉就好。”

張柒打眼一瞧，布條被疊的整齊，有血色的部分被折到里側，拿到外面后忍不住悄悄打開。

這里面的污血暗色極為暗沉，一般傷口的血會有組織液，稀釋后的血不該這么暗沉才是，其中有黃白色的東西，顯然是化膿了，難怪房中有腐敗的味道。

那是有毒？這推測驚的她的頭又一陣陣的發(fā)黑，勉強穩(wěn)住心神，將水倒掉，從灶火中引了火出來將血污的布燒掉。

“七七晚飯好了嗎？”啟見七出去后就不見了動靜，想起剛剛看她腳步頗為虛浮，實在是擔心她會不會突然暈了過去。

張柒回神，“好了，就來了。”

煮的粥很稀，原本米就不多，被她洗去了粟殼就更少了，張柒覺得有些囧，這會不會不夠吃？

她給啟盛起滿滿一碗，只給自己盛了小半碗。

“七七還在長身子，要多吃點才好。”啟說著就想將自己碗里的粥倒到張柒的碗里。

張柒忙拿起碗避開，腦子里的理由還沒有完全想好就脫口而出，“我餓了好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東西，你喝罷。”

說完又是困惑，久餓不可暴食，這話是誰教自己的，腦海中似乎展開了一卷書，那字跡陌生又熟悉。

但是這粥實在是不好喝，十分粗糙難以下咽。

啟看了她一眼，見她眼中并無半點貪婪亦或是勉強的神色，有的只是疑惑茫然，幾不可查的搖搖頭，抬手自己手里的粥喝了。

張柒勉強保持清醒喝完了粥就將這碗拿出去洗了。

洗碗的時候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那邊也已經在造飯了，卻沒有人過來過問一聲他們的晚飯，這不像是對待家人。

正這樣想著，就見一個三十多的婦人，也就是啟的母親曉走過來了，“這么早就吃過了。”

張柒點了點頭。

就見曉拿起裝著米的罐子，“正好家里沒有米了，你這里還有，我拿走了。”

張柒大驚，這拿走了他們明天早上吃什么？

她看到曉那邊還有很多蔬菜蔓青菽什么的，他們可就只有這點米了，就要撲上去拿回來，“不行，就這一點米了，拿走了明天早上吃什么！”

曉沒料到她會反抗，冷不防被她抓住了陶罐，“作死，你家里沒教你什么是孝道嗎？放開！”

曉一手抓著陶罐，一手拎著七試圖將她分開。

然而對于張柒來說，挨餓的記憶實在是太過痛苦，怎么可能輕易放過這一點糧食，伸手踢叫，眼看著就要和曉撕扯起來。

“七，進來。”啟在屋中聽到了動靜，立即出聲叫住她。

啟這聲雖然聽不出什么情緒，但張柒想著自己日后還是要和他相處，還是要聽他的話，只得松了手，至于吃的，只能另外再想辦法了。

曉推了她一把哼了一聲道，“既然來了就好好干活照顧啟，不要給我整別的什么幺蛾子。”拿著罐子沖著啟道，“給我好好管教管教，要是不懂事就給退回去，我們這樣的人家，別人都搶著來。”

張柒跌坐在地，只覺得十分的無助，記憶中，剛剛那一頓是自己第一次吃到只有糲米的粥，她原本以為日后的日子不會很艱難。

因為這糲米粥雖然不好喝，卻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經常吃的食物。

這糲米是粟舂一遍篩去米糠后的米，而這粟雖然可以說是主糧，但是對于農人來說種它是因為官府規(guī)定要用它來交賦稅的，一般人家田地里的收藏交了賦稅后就沒多少粟了。

所以平常都是吃蔓青菜蔬和菽這類。

但現在這曉強勢的將米拿走了，而他們并沒有別的什么吃食，可啟絲毫不反對，她不由得為自己和他未來的生活趕到深深的擔憂。

原本還以為啟雖然受傷不能行動，但是這家人至少會幫襯著點。

“七。”這時里面的啟久不見張柒進屋，不由得再喚了一聲，“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