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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往生谷

人世間萬千世界,云海山林,顧少淵走過了嵩山少林,訪過華山道觀,去過大漠武林,卻在最終選擇了常年白雪皚皚的太白山。

太白山上有兩派,一派修仙,名曰逍遙,一派煉藥,名曰往生。逍遙派師承南江,素有不問世事卻洞明皆是的本事,非有緣人即便找上一萬年,也找不到逍遙派的山莊。聽聞逍遙派常年花開四季,尤為桃花最是繁茂。當今逍遙派掌門名諱蘇承,書生出身,家門不幸盡數喪命于百年前逆賊一案。書生沒得當了,無意間闖入山莊,被師祖瞧出翹楚慧根,便收為徒弟。師祖仙逝前將掌門傳給唯一的徒兒,撒手西去。蘇承確實是個肯做事的,書生腦袋原就生的聰明,但卻不如老一輩做事圓滑。至今沒遇上有緣人進來過,曾是有一個,卻不肯拜師,自顧自地給走了。蘇承也懶得計較,自己仍過著灑脫的日子,沒半點掛念。逍遙樂的自在,莊內本也沒多少弟子,每日都忙著修行,更沒多少功夫理會外面的事。而往生谷,卻岌岌相反。

往生谷谷主從未出現,眾人大多只知其姓,未曾聞名,只稱他為曲公子,少數人知他名冽。他所住之地叫臨淵閣,有滿池的藥引,有遍山的曼珠沙華。曲公子原本是逍遙一派的得意弟子,聽聞一次走火入魔被逐出師門,自創往生谷。他不僅醫術精湛,千年來更是對琴藝造詣極高,自幾研究琢磨出的功夫竟也是與蘇承不分高低。百年前蘇承與逍遙師祖棋盤對弈之時,瞧見了那分外用功的青衣少年。他們有師徒之分,亦是故人所依。曲公子與蘇承的忘年之交成就了太白山平和無爭的兩派,百年太平。曲冽只有一位徒弟,還是一位女徒弟,卻在十年前不知所蹤,有人說她鐘情于帝王,入了宮,那曾名冠天下的澈妃就是她;有人說她對師傅心生愛慕,被放逐邊境;更甚者說她判出師門,入了魔道,魔君之女桀姬公主便是她的生母。這些說法曲公子都覺著可笑,往生谷是個死地,能熬出頭的人,皆醫者仁心。

顧少淵入了往生谷。

“你是何人?”藥童梳著兩個童髻,手里提著剛采摘的藥引,語氣平和的問著。“入谷為何?”

“在下顧少淵,前來拜師求學。”顧少淵恭恭敬敬卻不卑不亢,很是難得。

“你身上有曼陀羅的味道,并未完成入谷的考驗。我不能帶你進去。”藥童說完便搖頭晃腦的走了。進往生谷的規矩很簡單,到谷口是身上仍保持著最純的味道。往生谷從不遮掩,谷口十分容易看到。但前往往生谷的一路上全是毒花毒草,尤其以曼陀羅之最,被曼陀羅染上味道的人,非死即殘,有些傷的是身,有些傷的是神。

“師兄且慢!我從未沾染曼陀羅之味,我只是采摘了一朵作為拜師之禮。”顧少淵字里行間流露著些許急迫,但仍然站定在谷口。他很清楚,若無人帶領,往前走一步便是通往黃泉。

藥童轉身一聲驚呼,“你究竟是何人?竟能采摘到百年曼陀羅卻并未中毒!究竟有何目的?”

顧少淵卻仍然還是一番說辭,“在下顧少淵,前來拜師求學。”

“看你沒多大,卻不肯說實話!你不說我是不會帶你進去的。”小藥童也堅定的很,果真轉頭就走。

“小五,你家谷主可在?”原是蘇承。“咦,這小公子眉清目秀,甚是眼熟。幾天前你可到過我逍遙派?”

“正是在下。”

“蘇掌門,你別理他。他就是個小騙子!我家谷主今日不在,興許明日就回來了。”可話說完,藥童卻倒吸一口氣。“這位公子竟進過逍遙莊?不簡單!不簡單!我這就稟報師父去。”說罷,小藥童一溜煙跑進了谷里,消失在霧中。

“你那日拒絕了入我門下,便是為了來往生谷學醫?”蘇承蹲在顧少淵身邊,好與他平行說話。

“是。可他們不讓我進去。”一直平仄的顧少淵,此時居然有些撒嬌的意味。

“小子,我帶你進去,你可算是承了我一個情。日后有恩必報啊。”

“好。”

奈何蘇承就算武功過人,卻是個路癡。偏又加上往生谷谷內的機關是一日一變,非奇門遁家行家必定迷路。谷內機關不致死,就是走來走去都走不進門。等蘇承帶顧少淵走進往生谷時,已是第二天晌午。

“蘇掌門,有失遠迎。谷主今日清晨回來,現在還在休息。”這眼前的白面小生蔡文是曲公子那女徒弟司奕的大徒弟,每一次蘇承看到蔡文都會想,虧得阿奕收過個把徒弟,雖說個個都不太機靈,可勝在勤懇老實,笨就笨點吧,好歹把往生谷的醫技給延續下去。老曲那個老東西倔的不行,打死也不收第二個徒弟。老曲總說往生谷的人都走過生死,見過閻王,便沒有那么多心思會去想著自己,只希望能活的美好些。阿奕當年一定是猜著了師父的心,收了幾個徒弟,方才使往生谷有了那么一些人煙味。

“蔡文,你那小徒弟可有稟報顧公子前來拜師一事?”蘇承倒是直接,并無寒暄。

“已有耳聞。敢問小公子可是來拜谷主為師?”

蘇承修仙,并不用進食,而灰頭土臉的顧少淵已經餓得不成樣子,還沒回答,眾人就聽到他肚子傳來的咕咕聲,蘇承大笑:“是我忘記了,小公子一日一夜未進食,理當先美食美酒一番!不過他現在的體質并不適合山珍海味。蔡文,招呼幾個藥童準備藥膳粥。”

“幾日不見,卻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往生谷的主人不是?”空靈的聲音掩著輕笑,似是山泉,卻不比泉水澄澈,仿佛江河,又沒有河沙沉重,像極飛鳥,卻不如其輕巧,恰比南雁,又比它自由。這般滄桑卻不拘謹,這般輕靈卻穩重,是顧少淵對曲谷主的第一印象。

“閣下定是曲谷主。小生顧少淵,拜見前輩。”顧少淵低頭行揖,萬分尊敬。

“為何來往生谷?”

“無處可去。”

“為何學醫?”

“保命。”

“你不是來拜我為師的。”

“是也,非也。”

“祁遠,過來。”

蘇承在一旁聽的云里霧里的,更不用說蔡文了。祁遠是司奕的小徒弟,從小在司奕身邊長大。祁家善蠱毒,當年祁遠的母親在一次執行任務中遇見了祁遠的父親,生下了祁遠。為了保護祁遠和他的父親與祁家斷絕關系,卻引來了所有仇家的追殺。無奈之下沖進了往生谷,但身負重傷的她沒能撐下去。被司奕發現后已藥石無醫,祁遠的父親一直未曾出現。祁母死前,將祁遠托付給了司奕,司奕一直將他養到六歲,便如世上所說,不知所蹤。

“師祖。”

“今天起他就是你師弟。便跟著你罷。”

十六歲的少年瞳孔泛光,墨色的衣裳也熠熠生輝了起來。“師祖可是當真?可與我同吃同住?我也再不是最小的徒弟了?”

曲冽不說話,只定定的看著顧少淵。

“你可如愿?”

“多謝公子。”

“你可告知我為否?”

“我既投身往生谷,聽悉安排。”

曲公子沒有再問下去,只身離開了。蘇承也跟在后面一起走了。一分也停不下來的聒噪,“哎老曲,你是怎么知道他想拜的不是你?你怎么知道他是來找祁遠的?你就這么草率幫阿奕又收了個徒弟?還有他這么丁點大保什么命啊?哎你等等我啊……”

“他的眼里有世故,有人情,有厭世,卻唯獨沒有對我的敬仰。所以我知道他不是來找我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想去祁遠那里?”

“他用天下最毒的花作拜師禮,定是有備而來。無處可去,為了保命,以及擅長毒和醫的,谷內只祁遠一人。”

蘇承仍舊不依不饒,“可你為什么給阿奕收了個小徒弟?”

“我問說他不是找我拜師,他說是又不是,那便是斷然不肯成為最小一輩的徒弟。我便自作主張為阿奕又收了個小徒兒。他不愿透露為何,倒也是個聰明人。”常年少言少語的曲公子覺著再不回答蘇承的問題將會一整天都被纏住,只好勉為其難的長話短說了一下。

另一邊祁遠已經和顧少淵打得火熱。好像不能用火熱來形容,畢竟形容顧少淵的話,還是說他長年像塊冰山吧。

“小淵!我可以叫你小淵吧?來來來,我這鶴樺院常年都沒什么人,只偶爾有師兄的藥童過來差遣點東西。你就住這間吧!”

“祁師兄,雪這么大,我們先進屋坐坐吧。”這是顧少淵第一次試圖打斷祁遠。

“還有啊,我想想我們明天先去山上認草藥吧!后天我教你認藥材!”祁遠繼續堅持不懈。

“師兄,這頂轎子看起來是姑娘家的。為何你會有這樣一個轎子在院里?”顧少淵并未聽祁遠說話,自顧瞧起了院里的擺設。

“哦,師父說那是我娘和爹爹留下的。雖然我從來沒見過他們,但總也有個念想吧。”

“哦是這樣。”顧少淵默然了一下,試圖再度打斷祁遠源源不斷的聲音。師兄我們進屋坐坐吧…”

“啊對了明天還要給大師兄熬藥,大師兄說過要……”

“祁師兄,你至少先幫我把身上的毒解了吧。”在顧少淵實在受不了忙前忙后嘮嘮叨叨,像極了另一個蘇承的祁遠,用虛弱的聲音發出懇求后,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聽過曲冽的所有解釋后,蘇承未多言,只淡漠后說“原來是這樣,可你明知道他身中劇毒,為何不救他?”隨之聲音冷了幾分。

“我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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