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秋的空氣帶著微微濕氣。

今天和往常一樣，又似乎帶著不同。也對，今天是離開的日子。

我拉開簾子，推開落地窗，站在陽臺上大大伸了一個懶腰。

陽臺上擁擁擠擠，放了好多花盆。大多數都是我栽的，全是綠油油的小蔥。不知道我走了以后，它們是不是也不復存在。

蔥是個好植物。它既不是很好養活的，它也需要我偶爾施肥，澆水，滿足了我種植的樂趣，同時，它也能很好養活，存活率高，又不挑環境，看著它長得油亮，我也就有了成就感。

要走了，可惜，不能帶走它們。

不過，這可能也是我生活在這里的唯一氣息了吧？

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我從相框里，柜子里拿走了所有有我的照片，我的衣物，化妝品，鞋子也已經提前搬到了我租的房子里，還有一些生活用品，等會洗漱完畢，就帶去扔掉。

我打開房間的門，去洗手間。

在轉角處，不經意瞥到他早就正裝在身，在昨晚我坐過的軟毛沙發上等著我了。

我走進洗手間，擠出牙刷，狠狠地刷著牙，我也不知道我在氣什么。

冷水澆在臉上，我看著鏡子里劉海都弄濕了的女人，做了個鬼臉。

等我洗漱完了，他大概是等得有點著急了，站起身來，手插著腰，呆呆地看著大門。

“吶，閆之睿，走吧。”我大大咧咧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受了一驚。

我拉開門，正準備出去，他卻一把扣住我的手，把我拉了回來。

難道他不想和我離婚了嗎？我的心里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有點慶幸。

“怎么？不想離了？”我故作冷漠，看都沒看他，語氣淡然地說道。

他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換件衣服再出門？”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隨即又好像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

我跟著他的視線，注意到我真空的內里，而現在，我穿的是件吊帶睡裙。

呸，色胚，我趕緊捂住了胸，從門邊提了行李箱，快速溜回了房間。

就算今天是離婚，也依然要光鮮靚麗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件看著挺素凈，但還是值得嘗試一下。

我穿上這件薄款米色毛衣，發現它不能呈現我歡快的氣色，我可不能讓他看輕了，離開誰誰誰又不是過不去。

從行李箱里面，一件件拿出來，試著衣服，最后還是穿了那件米色毛衣。

哎，我皺著眉頭，看著滿床堆積的衣服，又慢慢裝回了箱子。

等我一切收拾妥當了，我又拖著箱子出去了。

他看到我出來，嘆了口氣，語氣淡淡地說道：“民政局下班了。”

我立馬反駁：“我們去那里等他上班。”

他沒有再說話，幫我把行李箱扛到了車上，我咽下了不用他多管閑事的話，跟著他上了車。

多諷刺啊，這么多年，同時出門居然是在離婚的路上。

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就看著車外，看著行駛的車輛，心里又五味雜陳。

罷了罷了，或許我不是他的那個人，所以他不關心我，隨便我怎么鬧過，他也毫不在意。

那天我去找他，他居然對著那個女人笑，他都沒有對我那樣燦爛的笑過。

鼻頭一酸，眼淚又想掉下來了，我們這夫妻算怎么回事？

心里想著很多事，車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在一家餐館。

閆之睿頭也不回地對我說道：”你先去這家餐館等我，我去找個地方停車。“

哦，你說什么我就該按照你說的去做嗎？我偏不動。

”不是說去民政局嗎？“我裝作很急著跟他劃清界線一般地問道，心里卻想著他是不是故意拖延著時間。

”你還要我說幾遍，民政局馬上下班了，我們先去吃個飯，等開門。“他似乎有些不耐。

行吧，你不耐煩，我也不待見你。我抱著胸，沒理他。

他看我遲遲不下車，嘴里嘟囔了一句：”或許你是想和我一起去停車。“

我呸，誰想和你一起？

停好車，又倒回來走到那家餐廳。

是家魚粉館，我喜歡嗦魚粉，點一個番茄湯底，白色的，紫色的魚粉橫臥在亮紅的湯里，撒上大把香菜，蔥，倒入適量醬油，再澆上一大勺油辣椒，真香。

最近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早飯也沒吃，我點了一份大碗的魚粉，搓著手等老板娘把粉端上來。

我才不管他吃什么呢！

老板娘操著濃重的鄉音說道：”小伙子，你呢？“

閆之睿看了我一眼，好像是責怪我沒有給他點一份，他說道：”跟她一樣吧。”

說完就自顧自地玩著手機，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我也玩手機。

我偷偷瞄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不知道在跟誰聊天，說不得是他的小情人。

還沒離婚，當著我的面就這樣放肆，我不要臉的嗎？我感覺我的頭上的顏色和我種的蔥花一個色調。

魚粉端上來了，他還在看手機！

我加了幾大勺辣椒在粉里，辣死我算了。

他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我，然后把我的粉挪到了他自己面前，把他那碗沒加辣椒的給了我。

我才不稀罕呢，我不知道跟誰賭氣一樣說道：“我就要吃我的那碗。“

他拿筷子抿了嘴，然后把筷子兇狠地插進湯里，”有我的口水了，還吃嗎？“

我看他似乎有點生氣了，沒敢回嘴，萬一把他惹毛了，把我打了，我頂著傷臉，怎么見人？

我有點理虧地嗦著粉，他看我不鬧騰了，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可樂。

我看他坐直了身子，手有些僵硬地將筷子伸進滿是辣椒油的粉里，只一口，他的臉已經通紅了。

我不知道他吃不得辣，結婚三年了，卻連對方習性都沒摸清楚，或許，我們真的彼此不適合。

我有些不忍心地說道：“那要不，你還是吃這碗吧?“

比起他，我算是吃的辣的了。

他看了我一眼，拿紙巾擦了擦嘴，說道：”吃飯話不要這么多。“

半個小時過去了，我們都吃完了。

他卻辣的連腰都好像直不起來了。

我有些害怕，也不顧什么了，攙扶著他，”要不要去醫院？“

”不，走吧，去離婚。“他沒有掙脫我的攙扶，嘴里卻說著氣人的話。

”我看你哪來的命離婚，先去醫院。“

我攙扶著他去停車的地方，卻忘了一件事，我不會開車。

現在，我們一起在路邊攔出租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