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孩子，我們并排走著。

“孩子的撫養問題，我們再商量一下？”又是這種自以為是的語氣，他以為我會妥協嗎？

這幾年的艱辛，讓我對他的恨有增無減，我只恨當初遇到了他，恨他吊著我，恨他一早不把話說清楚。

“這個問題，沒什么好商量的。”

閆之睿抱著孩子在后面走著，看著下樓梯的女人，幾年沒見，比起印象中的樣子越發清瘦了，略微寬松的裙子頗有些不合身，松垮垮的，露出來極細的胳膊和小腿，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倒，他心里有種莫名的感受。

下了樓梯，走出了學校，我和他在學校門口的公交車站等公交車，往常下午有課的話，我是不回家的，琴琴的午餐也會給她帶上，今天下午沒課，所以坐公交車回去。

公交車來了，我刷了卡，隨意找了位子坐下，他坐在我旁邊，今天公交車來得有點晚，上車時，琴琴差不多快睡著了。

“我來吧”我從他懷里抱過琴琴，以舒適點的姿勢讓她靠著，我看著窗外，心里有些莫名的發苦。

五個站，我們下了車，他把琴琴接過去抱著，我們走上樓，樓道通風并不是很好，有股積酸的味道。

當時租在了這里，后來工作了，卻沒有多少存款，依舊租在了這里，房間采光不太好，我打開了燈，屋子很小，小的窘迫，一個竹沙發靠在墻邊，沒有電視機，正對著辦公桌，我的電腦，以及批改作業都在那里，除此之外，再無多的裝飾。

“隨便坐”我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把琴琴抱在臥室里休息去了。

閆之睿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得出來，你近幾年過得不是很好。”他把背心隨意放在了沙發上，帶著點口音，繼續說道，“孩子以后的發展，你給不了她好的，我相信，你也知道。”

我避開了他的視線，理性知道他是對的，我給不了孩子好的生活，雖然能省就省了，但還是沒存到點錢。

可是，從我決定生她的時候，就已經不理性了，所以現在別給我講什么道理，我沒理由要去聽。

“我說了，關于撫養權的問題，沒有商量的余地，你如果愿意來看孩子，我隨意，我沒意見。”

“我媽知道了，她想讓孩子回去。”

“你和你愛人難道沒有自己的孩子嗎？而我只有琴琴了，我三十歲了，我的事業人生一塌糊涂。”我忍住想哭的沖動，繼續說道：“我說這些并不是為了你所謂的同情心，孩子從一生下來就是我撫養她到現在，我給不了她更好的生活，但基本的我還供得起，我只想說，做人不要太自私。”我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你害我還不夠嗎？說實話，要不是孩子，我可能不會再想看見你，當然，你也不會愿意看見我。”

我在心里理了理情緒，現在不是可以悲傷的時候，我的軟弱只會成為他攻擊的借口，畢竟，一個軟弱的女人，怎么能帶得好一個孩子？

“我和小云并沒有要孩子的打算，所以這個孩子，我們都會盡心對待。”

“要不要孩子是你們的事，與我沒有關系，琴琴我不會讓出去的。”

“這只是你的看法，孩子呢？你認為將來的她不會后悔嗎？現在孩子還小，我帶過去，她也適應得快。”閆之睿一本正經地說道。

“呵，與你沒有太大關系吧？”果然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只是想著孩子也有知道自己親生父親的權利，如果一開始掛了電話，就不會有這么多的事情。

“我在這里會待半個月左右，如果琴琴對我有好感，要和我走，我希望你也尊重孩子的想法。”

“孩子的想法？她不過兩歲半的孩子，有什么想法？一顆糖就能騙走，我不會答應的。”

“我不想因為孩子撫養問題和你法院上見，我的公司已經成熟，我有大把時間和你耗，你呢？你的職位能允許你頻繁請假嗎？”

“出去，我不想和你爭論這個問題。”

“隨便怎么逃避只是一樣的結果，明天我會再來的。”閆之睿把門輕輕帶上了。

還好他走了，胃又開始抽搐地疼痛，我從包里拿出胃病的藥，就著水咽了下去，卻有惡心的嘔吐感，我急忙跑到了衛生間，“哇”地吐了出來，混雜著血。鏡子里的女人面色白得跟鬼一樣，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出來。

近些年，除了剛開始進去體檢了一次，后面的體檢再也沒去過了，因為就算體檢出了什么病，我也沒錢治，還不如不體檢的好。

醫院就在附近，當時生琴琴的醫院，我拿著化驗單子，胃癌晚期，預料中的結果，不再有什么僥幸了。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琴琴還在睡覺，我看著她的睡顏，卻覺得怎么看也看不夠，眼淚砸在床單上，有個印子。

我開始一樣樣地給她收拾東西，我給她打得毛線襪子，小手套，買的小衣服，還有當時和鄰居學了好久才會勾的毛線鞋子，往那個行李箱里面放進去，一件件的，就像回憶一樣，一件件的，封存進去。

行李箱快裝不完了，她的春天的，夏天的，秋天和冬天的衣服，還有她吃飯的小碗，小湯勺，她的泰迪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