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蘇無研被夾在中間是何等的尷尬，一切的一切都朝著她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了，好像，這才是高中應有的感覺吧！可是被表白的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很希望被表白的對象不是自己。什么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蘇無研特別想仰頭問一問老天爺，她最近是走了桃花運，還是犯了桃花劫？

“你壓夠了沒有？”范春氣憤的掙開游彬的鉗制，還推了一把他。在他心中，一直把蘇無研當做女神，先如今女神被當著他的面表白，他怎么可能高興得起來。

游彬站穩了腳步，看著蘇無研，似乎是在等她回復。

“抱歉……”蘇無研表面上十分平靜，內心卻在抓狂不停搜刮著拒絕別人告白的詞，于是，三秒大腦空白之后，她僵硬而忐忑的說了六個字：“我可以拒絕嗎？”

游彬無所謂的聳聳肩，對這樣的回答，他也沒覺得意外。

“啊啦啦，走啦走啦！”張嬈覺得這樣的氣氛相當尷尬，所以拉著剛拒絕完人的蘇無研快步離開，省得蘇無研再語出驚人。

“等等我！”范春反應過來時張嬈已經拉著蘇無研跑出去好幾步了，他嚷嚷著也追了上去，中途不小心撞了一下徐豆豆，讓徐豆豆腳步不穩的撞上了欄桿。

范春側頭說了一聲對不起又立刻追了上去，也沒有問問徐豆豆傷沒傷著，就連徐豆豆小聲說的那句沒關系他都沒聽到。

徐豆豆捂著撞痛了的手肘，看著幾個人漸行漸遠并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眼里散落著星星點點的落寞。

游彬看著有點像落荒而逃的蘇無研，沒心沒肺的笑著。所謂表白什么的，不過是他一時興起的玩笑話，要是真的要告白，他也不會選蘇無研的。

徐豆豆聽著身后游彬的笑聲，感覺心口被針扎了一般疼痛，可是……她早就回頭路了，早在她選擇和蘇無研絕交時便沒了回頭路了。

好像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人，家長會代表自己家長的那個位置永遠是空的，走上領獎臺時往臺下一看都是陌生的面孔。

她就像遺留在孤島的一葉扁舟，無人需要她，無人能帶她逃離。她能做的，就是隨著風浪一起搖曳，咆哮，告訴世人，茫茫大海淹不了她的驕傲。

游彬看著徐豆豆落寞的背影，心生不安追了上去，果然看見徐豆豆眼中一片灰白，如同一具木偶一樣慢吞吞走著。

“豆豆……”游彬輕聲的喚了聲。

徐豆豆安靜的時候仿佛是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文靜，溫婉，那是游彬對她的第一印象。就像之前，徐豆豆安靜的跟在蘇無研她們身后，一言不發，一點也看不出她曾囂張跋扈的和老師頂過嘴。

徐豆豆的性格在漫長的孤獨中變得有些扭曲。大部分小說里她就是那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誰都不能比自己優秀，誰都不能忤逆我。無論是八點檔的電視劇里還是劇情惡俗的小說里，她這種人都會在大結局時哭著后悔著自己做過的一切。但是……那并不是游彬期望的徐豆豆，也不是真正的徐豆豆，徐豆豆的苦衷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還好吧？”游彬有些擔憂的看著徐豆豆，關切的問道。

“放心，還死不了！”徐豆豆捂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目光堅定的繼續向前走。

“你夠了，豆豆……今天的事你已經鬧得夠大了，你到底還想怎樣？”游彬扣著徐豆豆的雙肩自己的身子卻在發抖。

徐豆豆掙開了游彬的手，淡淡了說了一句：“還不夠！”

“再這樣下去，不只是蘇無研會討厭你，全班同學都會討厭你，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就算是你想讓班里同學認可蘇無研的分數，方法千千萬，你為什么總要拖自己下水？”游彬十分生氣，卻也心疼。

“那也不關你的事！”徐豆豆的冷漠就像一把利刃，在傷害她人的同時，也會傷了自己。

“什么叫做不關我的事？這么多年來你一直任性妄為我行我素，不惜傷害自己也要在別人面前樹立自己是壞女孩的形象，你還嫌自己名聲不夠臭嗎？”游彬這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要是討厭我，大可以離開，別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徐豆豆倔強的昂起頭，對上游彬的眼睛時，拳頭在不知不覺中握緊了。

“那又怎樣，再復合不就好了嗎？”

徐豆豆閉上眼睛，聲音有些顫抖道：“抱歉，你還是找別人吧！”

“這可是你說的……徐豆豆，就當我看錯了你！”游彬心里也有氣，不管他如何阻止徐豆豆傷害自己，徐豆豆都不會領情。

徐豆豆看著游彬離開的背影，一直緊繃著的脊背仿佛失去所有力氣一般松垮了下來。徐豆豆的過去，就像一間上了鎖的小黑屋，將自己與外界隔離。

有時候，游彬以為自己知道了她轉變的真相，便是握住了打開那扇門的鎖。但是每一次深入了解她，他又會發現，即使門開了，小黑屋里依舊是一片漆黑，其實他對徐豆豆一點都不了解。這樣一個人追逐的游戲，真的很容易累的，至少現在他已經累了。

課堂上，徐豆豆如約道了歉，連同那次在花田門口那一次的份量，她足足說了三分鐘。這好像是她第一次低頭道歉，說得磕磕絆絆的，但總歸把話說清楚了。

徐豆豆的變化讓所有認識徐豆豆的人都十分驚訝，更加好奇在辦公室發生了什么才讓一向倔強的徐豆豆低頭向人道歉。

“無研，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徐豆豆有點奇怪？”張嬈問道。

“嗯！”徐豆豆的反常讓蘇無研十分擔心，倒不是她多疑，只是以她對徐豆豆的了解，總感覺徐豆豆有事在瞞著自己。就像數年前，徐豆豆紅著眼說的那一句，“蘇無研，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我要和你絕交?！?

那之后，她們兩個人之間勢如水火，再也找不到兒時的感覺。那之后很久，蘇無研才知道，徐豆豆的母親出了車禍，徐豆豆才性情大變。而今，徐豆豆再度轉變態度，難道是因為……游彬？

蘇無研不敢猜測，這一節自習課，她什么也沒畫，只是盯著在發呆同樣沒有動筆的徐豆豆。

下課鈴聲響起，蘇無研站起身想找徐豆豆問個清楚，可是張嬈先一步拉著她走到范春畫板旁邊。

“嘿，兔子，一起吃飯去？”張嬈躬下身湊到還在畫畫的范春耳邊說道。

“好啊！”范春已經和張嬈她們有些熟了，張嬈能邀他一起吃午飯，自然應了。

“帶我一個！”無處不在的游彬又湊過來，笑嘻嘻的看向蘇無研道：“可以嗎？”

“你隨意！”蘇無研并不討厭游彬，也就由著他了，另一方面，這個游彬好像和徐豆豆很熟，若是能從他嘴里套出和徐豆豆有關的事情再好不過了。

“你要是想套我話，那是不可能的！”游彬似乎看透了蘇無研所想，狡黠的眨了一下眼睛。

蘇無研悶聲哼了一聲，轉頭看見徐豆豆的位置已經空了，大概是離開了。

食堂里，蘇無研四個人正好湊成一桌，張嬈興奮的拉著范春聊東聊西，沒有片刻的安靜。游彬和蘇無研吃飯時都有著不說話的習慣，所以面對面坐著的蘇無研和游彬有一種莫名的契合感。

“你和豆豆是什么時候認識的？”蘇無研吃完飯，擱下筷子盯著游彬問道。

先一步吃完飯正在笑瞇瞇聽聽著張嬈和范春聊天的游彬聽到蘇無研的問話，轉過頭來，道：“我說了，我是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的?！?

“五年前，除了車禍，還有什么？”蘇無研問道。

游彬靠在椅子上，一副不愛搭理的模樣。

“蘇無研，你還是不要問了，就當你們是死對頭，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不好嗎？再說了，你們還是朋友的時候，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你看徐豆豆那樣子，你還巴望著和她和好？”游彬翹起二郎腿漫不經心的說著。

“哦！那我就問些關于我們之間的事！”蘇無研抿嘴笑著，看向游彬的眼神儼然是一只小狐貍。早已經想通的她大概猜到了游彬喜歡的不是她，所以一點也不顧及的開口問道：“你今天說的喜歡我的話是認真的嗎？”

游彬頓時來了勁，對上蘇無研那雙黑亮的眸子道：“是不是想通了要做我女朋友？”

“如果我答應了，你是不是會告訴我徐豆豆的事？”

“不會！”對于徐豆豆的事，游彬還是相當倔強的，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松口。

“你喜歡徐豆豆？”

“我怎么可能喜歡那個自私自利又有大小姐脾氣的徐豆豆？我喜歡你??！”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徐豆豆面無表情的從他身旁走過，然后他下意識的拉住了徐豆豆的胳膊。

徐豆豆漠然的看了一眼游彬，眼里全然沒有先去的囂張跋扈，也沒有大小姐式的高高在上。

“哦……不好意思！抓錯了人！”游彬仰頭笑著，一雙眸子里流轉著細碎的光芒。

徐豆豆輕輕掙開游彬未曾放開的手，什么也沒有說，轉身便要離開。

“豆豆！”蘇無研站起身，小跑著追上徐豆豆，然后拉著對方手腕。

“你放手！”徐豆豆的聲音異常尖銳，沒一會兒就把四周的目光給聚集了起來。

蘇無研松了手，忽然意識到自己這番舉動有多冒失。先不說課堂上徐豆豆因為自己丟盡了面子，就游彬告白這事，她覺得徐豆豆簡直是要恨她入骨了。

“對不起！”蘇無研道了歉，然后看著徐豆豆頭也不回的離開，莫名覺得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兩個曾經最好的朋友走到這樣一步，究竟是因為什么？

游彬走到蘇無研身旁，忽然問道：“蘇無研……你討厭徐豆豆嗎？”

“我不知道！”蘇無研自己都有點迷茫，徐豆豆所作所為固然討厭，可是她們曾經是最要好的朋友，她又討厭不起來。

蘇無研的回答并不是游彬想要的，如果蘇無研能堅定的回答一句“不會”，或者“無論徐豆豆做什么她都不會討厭她”之類的，游彬會考慮一下把事情和盤托出。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徐豆豆做的一切，已經完全把蘇無研推離，也把游彬給推離了。

“說句心里話，徐豆豆的挑釁，在我眼中，就像是笑話。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三番四次找我麻煩，好像單純的想要我討厭她一樣。說起來，我們小時候有多要好，長大了就有多疏離，有時候，我還挺懷念我們小時候的?！碧K無研輕笑一聲，覺得自己腦子真的是壞掉了。

“你還真是自戀！”游彬將五指插入發中，然后把頭發捋到腦后。這是一個比較隨性的動作，游彬做起來有種闊少的感覺，說不出來的迷人。

“不敢當！”蘇無研側頭微微一笑，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既然游彬不肯和她透露半點自己想要的情報，蘇無研也不愿去搭理這個一天到晚手腳沒處放好像有多動癥的游彬。

張嬈看著接連入座的兩人，咕嚕的咽下嘴里的米飯道：“你們倆這樣，我差點以為你們真的交往了！”

“有東西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蘇無研白了張嬈一眼。

“下午沒課，我想去花田逛逛，你們有什么安排嗎？”范春問道。

“復習！”張嬈和蘇無研異口同聲道，這幾乎是她倆這些年來第一次這么默契。

游彬原本低著頭在想徐豆豆的事情，一抬頭看見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看著自己，嚇了一跳，哀怨道：“看著我干嘛？”

“說起來，你們四中的學生好像經常不在學校里，你們干嘛呢？”張嬈問道。

游彬邪魅一笑，緩緩開口：“我們四中啊……你們知道的，管得比較嚴，雖然我們是藝術生吧！但總不能拖學校后腿吧！所以嘛……我們老師給了我們一個任務，讓全體美術藝考生都報了補習班，這樣就不用擔心在主課上掉隊太多！”

張嬈咬牙切齒的瞪著游彬道：“這貨說話這么拽，突然想拍死他！”

的確，能把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硬生生拖成五句話還句句帶尾音，這樣的說話方式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氣人。

“你們補習班還收人嗎？帶我一個！”蘇無研對學習還是相當熱衷的，考上一個好的大學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收??！你見哪個補習老師有錢賺不收人的？”游彬道。

張嬈瞪大了眼睛，問道：“無研……你真的去??？”

“去??！”蘇無研堅定的點了點頭，若是四中的學生都在那個補習班里，那徐豆豆肯定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