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穆。”宋離予頓了頓，調整了呼吸，在我的身側趴伏下來：“對不起。”

我一怔，終于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夢到了小瞎子，因為小瞎子忘了小啞巴。

而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啞巴，不斷在宋離予身上找一個家，找個寄托。可宋離予已經不是小瞎子了，他能看得見了，他愛上的姑娘叫李心艾。我憑什么用一場共患難要他還我一段愛？

“沒關系。”

我淡淡的說，可他猛地抓著我的手，顫聲問我：“你說什么？”

“不必歉意。”我歪過頭，抽出我的手指：“讓我休息，好嗎？”

宋離予不可置信的搖搖頭說：“我害你休克,你竟然說沒關系？”

我不懂他為何這么不甘， 我把目光調回天花板：“你該高興，我想通了。”

“告訴我，當初你為什么嫁給我？”

這句話飄飄蕩蕩，拽著我飄回他的生日會的糾纏，飄回大學時代，飄回孤兒院，飄回那間倉庫。

“現在說，還重要嗎？你有心愛的女人，這點更重要。”

“我...你休息。至于離婚，我爸說可以，但是必須等你身體恢復。這段時間，我們都冷靜冷靜。”

宋離予猶豫，而我疲乏的陷入黑暗，一睡又是三天。

自引產到我再次醒來，整整十天。

第十三天，我站在秤上，我的體重已經掉到九十斤，鏡子里蠟黃著臉，眼眶深陷，像個女鬼。

醒來的這三天，宋爸爸親自提著烏雞湯送到病房 。宋峰五十幾歲，包養的看起來像四十多，這次他來顯得滄桑。我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端著雞湯一口一口吞掉。

“離予今天參加董事會，沒來陪你，不要怪他。”宋爸爸口氣里充滿歉意，隱隱還透著幾分怒氣：“你放心，有我在，他就甭想離婚！”

我放下碗勺，看著極力要挽回小輩婚姻他平靜的說：“爸，謝謝您。可是婚，我堅持離掉。我感謝您的維護，請您成全他，也成全我吧。”

離婚這個字眼，宋離予在兩年里沒少在宋峰和我的面前提出，每次宋峰都摔了碗筷搬出家訓：事大不離家。

可這次面對我的懇求，宋峰沉默了，他連連嘆氣說：“孩子，你再等等小予，他是執迷不悟，會回頭的。”

“是我執迷不悟，現在回頭是岸了。”我干巴巴笑著，宋峰的眉頭也攏成了山，他定定的看著我，像是探究我話的真假。我坦然望向他褐色的眸子，堅定的再次請求：“他是您兒子，他的幸福在李心艾那。”

宋峰忽地瞇起眼，一瞬間我似看到了那個無情的宋離予，一股寒意從尾椎竄上讓我動彈不得。

這一瞬間的突兀感讓我二丈摸不著頭，這時宋峰的表情又恢復謙和，他說：“我老了，問不得你們年輕人的事。但是，公司旗下的童裝品牌下半年在歐洲發布，這件事關系到我們產業轉型，趁著香奈兒和迪奧沒有重視童裝前，我們的要攻占童裝的奢侈市場。

這個項目在市場開拓已經你，對內你是這次童裝的設計師，對外你是宋家少奶奶。你們離婚可以，但必須在發布會結束后！”

“好。”

宋峰聽到我的答復頓了頓，補充：“這兩個月，你和小予不要讓媒體抓住什么把柄！而我也衷心希望在這兩個月你們能想清楚！”

宋峰走了，我苦笑著，再次笑自己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期待太高，所以摔下時只有難堪。兩個月，如果能改變一個人，我有怎么會落到這副田地？

中午，宋離予趕回醫院，進門第一句，他說：

“我暫時不能和你離婚。”

我想宋峰也同樣威脅了宋離予，所以他現在那么堅定，還帶著幾分得意。

“因為瑞士公司的項目。我知道了。”

我的回答沒錯，可宋離予卻突然踢開了一旁的座椅，對我發脾氣：“沒錯！就是因為項目！怎么沒讓你如意，不甘心？”

我的心死了，還有什么不甘心？可我沒有回答，沉默的拿起紙筆，開始草草的勾出童裝草稿，而他氣呼呼的拿出筆記本，敲著鍵盤擾我安寧。

他走時是下午三點。我悄悄辦了離院子手續，打車回到了我住了兩年的別墅。

打開門，黑漆漆，空戚戚。

房間里還溢出酸味。

哦，廚房里半月前的大骨湯，壞了。

沒有開燈，我走進二樓的主臥，從我的衣柜里扯出行李箱。我的衣服不多，都是我結婚前帶來的哪幾件。我從其中一件棉衣內袋里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里是我、李心艾、宋離予三個人參加辯論賽的照片，我站在中間捧著獎杯，他站在我右邊手搭在我的肩膀，而李心艾站在我的左邊。

啪噠啪噠，眼淚砸在泛黃的照片上，咬咬牙，我把它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