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你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唱著歌謠，過年了。
二十八的時候兄妹三人就跟著父母回了家。
赫連老爺子年輕的時候當過兵，職位很高，退休后和夫人一起住在大院里過起了悠然自得的日子。
車子停在崗哨前，經過層層檢查，放行。
將車子停在宅子不遠處的空地上，幾人下車拿東西。墨沐年左手提著一箱燕窩，右手提著一箱牛奶進了敞開的門，喊著：“爺爺奶奶！”
老夫人在屋里聽見動靜出來看，就看見提著東西的兄妹，喜笑顏開，喊著他們的小名：“哎喲，年年來了！快進來，外頭冷。暮歲長至，快進屋快進屋。”
墨沐年提著東西鉆進了屋放下東西后又出去提東西。
“媽，您也進屋吧，不用您拿東西，他們提就行。”赫連夫人把老夫人扶進了屋。
四個人來回搬了好幾趟才把東西搬完。
墨沐年一攏羽絨服的下擺，坐到沙發上問：“爺爺呢？”
“你爺爺去和人下棋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坐坐坐，我給你們拿零食吃。”
老夫人拿了好多零嘴給他們，然后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笑得合不攏嘴。
“一個個怎么都瘦了呀，學校里的飯不好吃嗎？”
幾乎每個長輩都是這樣，一段時間不見，就覺得自己孩子瘦了好多。可心疼了。
“沒有奶奶，學校的飯好吃，只是最近太冷了。”
“多穿點，現在不覺得，老了可有你們好受的。”
老夫人又把話題轉向赫連經年：“暮歲過完年就22了吧。”
“是。”赫連經年點點頭。
老夫人問出過年七大姑八大姨逢人必問的問題：“有對象了嗎？”
赫連經年點頭，帶著滿腔溫柔：“有的奶奶。過段時間就把她帶回來見見您和爺爺。”
幾人坐在一塊聊了一會兒，眼看到飯點了，老夫人起身要做飯給他們吃，被赫連夫人攔住了：“我們來吧，留孩子們陪您說說話。”
赫連夫人指揮著赫連先生把帶來的東西全都放好，放冰箱的放冰箱，放房間的放房間，然后兩人進了廚房。
“我去幫忙。”
“不用！你們就陪奶奶說說話！”赫連夫人阻止了他們。
“夫人，誰來了？”老爺子背著手從門口進來，聲音爽朗。
“爺爺！”墨沐年蹦到門口，笑嘻嘻的喊。
“哎喲，我的寶貝年年來嘍！”老爺子臉上的笑頓時深了許多。
“爺爺！”
“爺爺！”
“哎哎哎好，暮歲長至都來了，快進屋快進屋！”
二十九一早，墨沐年的大伯和小叔也來了。
老夫人生了三個兒子，兄弟之間年紀相差不多，都很爭氣。
墨沐年隨著家里人出去迎，車門打開，一個藍色的“小炮彈”跳下來抱住了墨沐年，聲音稚嫩：“姐姐！”
墨沐年摟住他，笑瞇瞇道：“新陽，又長個了。”
新陽是小叔家的孩子，也孫輩中最小的孩子，今年剛剛上初中。
墨沐年又伸手摟住另一個弟弟：“槐序，來抱一個！”
另一個弟弟默不作聲的任墨沐年攬了過去。
“你們倆差不多高啦。”墨沐年比劃著新陽跟槐序的個頭。
槐序是大伯家的小兒子，比新陽大半年多，但都在上半年，兄弟倆是同班同學。
槐序抬起頭，讓自己看起來更高一點：“我比新陽高。”
“嘿嘿，我現在已經一米六了，很快就能趕上哥了。”新陽抱住她傻兮兮的笑。
“你在做夢？”一只手伸過來把新陽拉開，少年聲音清澈，“多大了還抱姐姐？初一了，又不是一年級的小孩了。”
“有什么關系，姐姐都沒說呢。而且槐序哥哥也抱著姐姐呢。”新陽小聲嘟囔著。
“好啦好啦，新陽別跟你哥哥吵，”墨沐年伸手摸摸新陽的頭，然后對著弟弟張開手，“蘭秋不讓姐姐抱抱嘛？”
蘭秋站在原地想了一會，最終還是伸手過去抱住了墨沐年。
蘭秋已經高一了，在櫻高北校區就讀，南北校區距離很遠，徒步也得走半個多小時。墨沐年平常見蘭秋的次數屈指可數。
高一的少年比墨沐年還要高了。
高高瘦瘦，白白凈凈。
墨沐年放假前還在南校的表白墻上看見堂弟的名字了。
“你也長高了，記得上次見你你比我還矮呢。現在都和我齊平了。”墨沐年伸手比量了一下，笑瞇瞇說。
蘭秋不說話，抱著墨沐年也不撒手。
“哥哥你還說我，自己還不是抱姐姐不松手。”新陽在一旁做鬼臉。
蘭秋松開抱墨沐年的手，清俊面容微紅：“你管那么多？”
“你倆又吵架，每回見你們都吵架。”千羽斯年走過來，在新陽頭上敲了敲。
新陽捂著自己的頭：“長至哥，你再敲我頭我就告訴二伯母去。”
為什么都喜歡敲他頭？
都要敲傻了。
千羽斯年威脅他說：“你要是敢告狀，下次我就不帶你出去釣魚了。”
新陽撇撇嘴，不吭聲。
“你們幾個孩子都進屋啊，外面不冷嗎？幾個傻孩子。”小嬸嬸在家門口喊。
客廳里堆滿了禮品，都沒地方下腳。
老夫人一邊拾掇東西一邊說：“給你們說了家里什么都有，還朝這帶，我和你爸又吃不完……上次帶來的還有呢。”
“帶都帶了，吃不完出去送禮也行啊。”兩個男人幫忙搬東西，一趟又一趟。
“肅霜呢？”
“在后面呢，琳琳和他一起的。”
一大家子一年難得聚在一起，這會很熱鬧，小孩見過面后都湊在一起。
幾個年齡相仿的孩子不常見面，湊到一起有很多話要說。
墨沐年看見一個高瘦的男人，興奮揮手：“大哥。”
高瘦男人對墨沐年笑：“年年怎么又變樣了？”
墨沐年看看自己：“哪里變了？”
高瘦男人道：“越長越漂亮了。”
“謝謝大哥夸獎，”墨沐年愉快的轉了個圈，看向男人身后，“嫂嫂呢，我小侄子呢？小侄子我就見了一面，快讓我看看。”
肅霜是老大，比赫連經年要大幾歲，今年26歲，已經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
“在后面。煜煜剛醒。”
說著人就到了，墨沐年向后看去。
“嫂嫂！”
大嫂是個嫻雅的人，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她抱著孩子，對孩子道，“煜煜，這是年年小姑姑，喊姑姑。”
煜煜年紀小，還不能很好的發音，“咕咕……咕咕。”
墨沐年輕輕碰了碰他：“哎，煜煜小寶貝！”
他口齒不清，還朝前傾著身子伸手要墨沐年抱，大嫂說：“年年要抱一下嗎？”
墨沐年受寵若驚：“可以嗎？”
她有些慌亂的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外套捋好，怕有什么東西碰到孩子。
大嫂把煜煜遞給墨沐年，墨沐年動作很輕的抱在懷里，慢慢的調了調位置，香香軟軟的孩子趴在墨沐年肩上，帶給墨沐年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她肢體有些僵硬，生怕不小心碰到煜煜。
煜煜趴在小姑姑身上笑，小手環在小姑姑頸間，“咕咕……”
“煜煜很喜歡年年呢。”大嫂溫柔的笑著。
幾個人見墨沐年抱著煜煜，都圍了過來，好奇認真的看著小侄子。
“煜煜！”
“煜煜好小啊，好軟哦。”
“煜煜，我是叔叔。”
“煜煜，喊小叔叔。”
煜煜不怕人，看見這么多叔叔圍著也不哭，“咯咯”的笑。
孩子年紀小，容易困倦，跟大家玩了一會兒后就困了，大嫂抱著他去樓上睡覺。
大伯母起身：“我去看看。”
“我去吧，媽你坐吧！”肅霜起身，也跟了上去。
大伯母沒堅持，坐在沙發上笑道：“每次孩子睡覺都是他看著，我說我幫忙看著，他說無論作為丈夫還是父親，看孩子都是他的義務。”
“蘭秋新陽，我們帶你們去玩，去不去？”千羽斯年身旁站著槐序，正牽著他的手。
“去！”
長至叮囑道：“早點回來，別去危險的地方。”
赫連夫人：“去哪呀？”
“媽媽，我們去鎮上的集市逛一逛。”
“去吧，戴好口罩注意安全哦。我轉點錢給你們，好好玩。如果方便的話，能幫媽媽買些春聯回來嗎？”
“好的媽媽。”墨沐年戴上口罩，只露出一雙眼。
鎮子上到處都是回家的人和停泊的車，順著石板路玩鬧的孩子的笑聲傳遍了大街小巷，讓這鎮子有了不少的新年味。
幾人走在路上，時不時避開瘋跑不看路的孩子，在千羽斯年避開第四個差點要碰到身上的孩子后，忍不住了：“這群孩子為什么都不看路？”
這個問題沒人能給出答案。
千羽斯年和墨沐年作為幾個人里面年紀最大的，領著一群半大少年去了鎮上的集市。
新陽突然問：“姐姐，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墨沐年笑著：“有啊。”
“真的啊？”
“這還能有假。”
新陽苦著臉，沒想到唯一的姐姐也有男朋友了，那以后豈不是見不到姐姐了？
蘭秋說：“這有什么，姐姐都十八了，怎么可能沒有男朋友！”
不怎么開口的槐序問千羽斯年：“長至哥哥認識姐姐的男朋友嗎？”
千羽斯年扯了扯嘴角：“認識啊，你們也認識的。”
“我們也認識？誰啊？”
幾個半大少年想了半天，把他們共同認識的人想了個遍，也沒想出幾個和墨沐年年齡相仿的人。
“魏臻哥哥？”
“不能吧，我前兩天還見他了。”
“封源哥哥嗎？”
“封源哥哥有女朋友。”
……
那是誰？
幾個人期待的看向千羽斯年。
千羽斯年扯了扯嘴角：“蘇洵。”
“是那個蘇洵哥哥嗎？”
“不然還有誰？”
集市越到過年越熱鬧，年貨春聯都要開始采購了。
墨沐年在集市入口叮囑幾個孩子：“人很多，別亂跑哦，要是找不見我們了，記得打電話，然后待在原地別動，我和哥哥去找你們。”
“好。”
小攤上擺的都是過年才有的小玩意兒，墨沐年一年逛一次集市，每次新玩意兒都多，她好奇的看，有好玩的她就買下來，準備回家給大侄子玩。
赫連家的年遵循傳統，要大掃除，把除夕前幾天準備的年貨擺出來，還要貼對聯，貼“福”字。
除夕夜晚上也很令人期待，赫連家直接開了一場小型的煙火會，五彩繽紛的煙火在天空中爆炸，驚艷極了。
幾個孩子拿著煙花棒到處跑。
墨沐年站在門口，掛著耳機和蘇洵打電話：“煙火好美！”
蘇洵也是在自家院子里，坐在臺階上，一條筆直修長的腿隨意曲起，白皙修長的手搭在膝蓋上，黑色長褲與夜幕融為一起，
蘇姒出來尋他：“怎么不進去？”
蘇洵道：“太熱了。”
蘇姒點頭，假裝沒看出弟弟在干什么：“涼快夠了就進去，可以去打麻將。”
“好。”
墨沐年手持著一根仙女棒，“你們家放煙火了沒？”
“沒。”蘇洵看了看門口，傭人正把一箱箱煙花搬到門口，若有所思。
“等我一會。”
蘇洵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墨沐年聽見那邊有聲音。
蘇洵：“抬頭！”
墨沐年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抬頭：“什么？”
一道煙火劃向空中，在空中絢爛。
兩個人的老家其實隔得并不太遠，青梅竹馬不是隨便說說。
“Abbiamo condiviso I nostri cuori。”隨著煙火爆開的瞬間，蘇洵對著耳機那邊的人說，竟與煙火爆開的速度一樣。
蘇洵很快得到回答，聲音輕柔微啞。
——“Sì， abbiamo lo stesso cuore。”
年夜飯桌上，赫連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熱熱鬧鬧的。
長輩們先問了一下小輩們的生活，又問了赫連經年的感情，“下次過年可以見到了吧？”
“可以，下次就能帶回來了！”
然后又轉到墨沐年身上，“年年呢，有沒有中意的男孩子？”
“有啊。”
“年年姐姐喜歡的男生是蘇洵哥哥！”
“唉喲，真的？”
“是真的。”
“那好啊，現在有喜歡的就試一試，人不都說大學里的對象都是高中帶過去的。”
吃完年夜飯，赫連夫人和伯母嬸嬸打麻將，還帶上一個“婦女之友”千羽斯年。墨沐年和弟弟們窩在沙發上看春晚。兩個哥哥在一旁聊天。
爺爺奶奶從衣兜里拿出幾份紅包：“過年嘍，爺爺奶奶給你們包紅包，希望孩子們年年歲歲，平安順遂。”
爺爺奶奶發完紅包接著就是長輩。
千羽斯年和墨沐年兩個滿了十八歲的人連連推辭：“不要，我都十八了！”
大伯小叔們都拿出一沓紅包分給他們，“哎，這說的什么話，你一沒工作二沒結婚，自然不算大人。拿著，這是長輩的祝福！”
兩人推辭不下，收了紅包。
說到長輩，兩個地位升高的人也給煜煜準備了紅包，“這是給可愛的煜煜的。”
墨沐年正色道，“我是姑姑，是煜煜的長輩，一定要給的！希望煜煜平平安安！而且大哥的都收了，為什么不收我們的嘛！”
大嫂推辭不過，只好收下了五份來自“長輩”的紅包。
班級群里氣氛很活躍，大家都在群里積極的冒泡。
微信和QQ串著用。
林一澤：除夕了，祝大家新的一年身體健康，成績好好！
張鳴：同樣同樣！
洛景晴：你們看煙花了嗎？好漂亮啊！
徐汝嫣：看了，真的很好看！
洛景晴：是啊，沒想到今年的焰火這么好看
市區內是有著明令禁止煙花爆竹的規定的，但在除夕到大年初二這三天是例外的。
所以一到除夕一早爆竹聲就沒停過。
墨沐年劃了屏幕看聊天內容，隨手發了紅包在群里，幾秒鐘后紛紛領光，墨沐年目瞪口呆：喂喂喂，要不要這么快？
由墨沐年帶了個頭，班級群里開啟了紅包雨模式，紅包紛至沓來。
——新年紅包，拼手氣紅包一眼都看不到頭。
拼手氣紅包里的金額隨機，數額最大的那個接著發，循環往復，墨沐年點了幾次，從來沒點到過手氣最佳。
但每一次紅包都有她的份，原·單身十八年的手速可不是鬧著玩的。
經過這一連番轟炸，整個班級群里從下往上翻一百條記錄都是搶紅包。
班級群里的幾個老師也都趁著這個機會，發個紅包好好鼓勵鼓勵。
林一澤：老天非要這么對我這個貧民窟男孩嗎？三個包我搶了四十
張鳴：通過對比你，我發現我的七十也挺好的
洛景晴：九十八塊二
徐汝：八十三塊一
墨沐年也點了三個，只是運氣非常不好，三個才十五。
洛景晴：還多一個包啊，誰沒領？
紅包是按人數發的，每人一個正正好。
張鳴：蘇哥！蘇哥不在！@蘇洵
林一澤：我滴個娘啊！蘇哥那份加起來得有一百五了吧？@蘇洵
徐汝：準確來說，是一百五十九塊九！
洛景晴：我去，蘇哥要發啊！
蘇洵：？
林一澤：蘇哥，你的紅包，快領了！
然后他們給蘇洵匯報“戰情”，讓蘇洵心里有個數。
蘇洵的小窗口發消息來了。
[蘇洵]：你搶了多少？
[墨沐年]：十五
當電視上正式開始新年倒計時的時候，墨沐年也抬起眼跟著數：“五，四，三，二，一......”
手機振動，墨沐年低頭看去，蘇洵發來一個大額微信轉賬：“我的，都給你。”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