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白野坐在軟軟的粉紅色公主床上，抱著胖橘，一下一下地給憨憨的胖貓撓下巴。

胖橘舒服地瞇起眼睛，喉嚨里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發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后，白野還是回到了自己成長了十多年的家。

那天夜里，白野抱著胖橘，鼓起勇氣踏入家門。

本以為厭煩自己存在的后媽，在看到門口一身狼狽的白野時，緊張地快步迎上來，隨即一把抱住自己。

白野第一次沒有試圖掙脫她的懷抱，暖暖的氣息撲在臉上。

香香的。

白野哭了，對面優雅的女性也哭了，眼淚鼻涕全落在對方的身上。

誰也沒有去擦。

家里客廳的暖燈，亮了一整夜。

胖橘躺在毛茸茸的小毯子上，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白野啜泣著訴說，語言斷斷續續，聲音顫抖。

她說，其實自己很害怕。

她說，其實自己很想家。

她說，媽媽走了，她害怕他們都不要她了。

父親和后媽的臉上是藏不住的疼惜。

父親顫抖著伸出厚實大手，把白野摟入懷里，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后背。

仿佛女兒是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

白野邊說邊哭，昏沉地沉沉睡去。

當天深夜，白野的父親撥出了好幾個電話，語氣是白野從未聽過的狠厲。

他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

身心俱疲的女孩第二天下午才在熟悉的床上醒來。

也不知道是誰把她抱上去的。

在家里這幾天，父親每晚都早早回家，不像是往前只顧公司生意的模樣。

后媽親自下廚，變著花樣給白野做好吃的。

她看著白野一口口咽下自己精心烹制的養生料理，眼神里滿是擔憂和關愛。

住在醫院的爺爺，也在清醒的時候，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

白野照了照鏡子，臉上紅腫的痕跡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脖子上的疤痕還有些殘留。

“胖橘……之前，是我想太多了嗎？”白野捏住胖橘的大圓臉，“他們沒有討厭我？”

“喵喵喵喵！”胖橘貓掙脫白野的手，舞動著小短腿，哼哼唧唧地往她懷里拱。

“你啊你，每天就知道吃和睡！”白野彈了一下胖橘的大腦瓜子，力度很輕，“和小巴一點也不一樣。”

“就你這樣，還想泡人家呢！”

“喵喵！”

“嘻嘻~笨蛋~”

白野又揉了揉胖橘的白肚皮，窩在暖暖的被子里，點開已經看了上百遍的小視頻。

她按下暫停，入迷地看著月影深邃的金色眼睛，又截了個圖。

看完視頻，白野登上自己在校內論壇的新賬號，發了個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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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貼人：

小巴的永恒迷妹

貼子名稱：

【真愛樓】#我愛小巴#為世界上最美麗最霸氣的小巴打CALL！

貼子內容：

小巴的真愛樓！

如果你對小巴是真愛，每天都來這里簽到吧！[心]

貼子配圖：

[金瞳萌貓巴斯特.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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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貼子的回復數就蹭蹭蹭往上漲，瞬間積累了好幾千條。

那些曾經和白野對噴過的元老級ID，也紛紛為這個帖子蓋樓、點贊。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被學生們稱為“水缸門”。

當天夜里，名為《我們的熔爐》的視頻在校內論壇悄悄亮相。

《熔爐》，是一部很出名的小說，高質量同名劇情電影將它推向高峰。

看過的人不少。

它講述的是2000年至2004年間發生于H國光州一所聾啞障礙人學校的暴力事件。

上映后，在國際上引發巨大轟動。

沒有人知道《我們的熔爐》是誰傳上去的。

在那一瞬間，學校論壇就被擠爆了。

視頻里，白野的臉被打了碼，用一個一臉懵逼的Q版橘貓臉完全遮蓋住，聲音也經過了徹底的特殊處理。

對話里提及她名字的地方，也全部用【嗶】進行了消音。

就算是認識白野的人，也沒有一個認出來。

據傳視頻的人說，這是因為不希望受害者受到二次傷害。

祁蓮、李洺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她們的臉是用一道粗粗的黑線遮蓋住眼睛，留出嘴巴和頭發，像是新聞聯播節目里常見的那種“犯罪嫌疑人”馬賽克。

也像某種打黃掃非節目里友情出演的人物，最后總會捂著臉嚶嚶哭著蹲在一邊。

聲音的處理也只有粗淺一層覆蓋。

對她們稍有了解的人，很快就能辨析出來。

*********

《我們的熔爐》很快就流傳到各個網絡平臺。

視頻是自下而上的角度拍攝的，因為視野原因，邊緣有點黑，但并不影響觀看。

分辨率很高，聲音也很清晰。

“噗通”的落水聲，極度痛苦的喘息，嘶啞的喉音。

女孩掙扎踢踏的雙腳，死死扒住水缸邊緣的，骨節發白的小手。

短發女孩冷酷的話語，同伴利落殘忍的手法。

落在屏幕前每個人的眼睛里、心里。

就和《熔爐》里被死死按在旋轉洗衣機里的女孩一樣。

人們震驚了，他們怒不可遏！

“這種事情，不是只存在于小說和電視劇里面嗎？”

“太可惡了！”

“……如果，我們的孩子也遭遇到這樣的事情呢？”

“她們必須受到懲罰！”

老年網民也一邊捧著手機看，一邊嘆氣：“造孽啊！”

譴責的彈幕很快覆蓋了整個視頻。

視頻里。

“橘貓女孩”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呼救的聲音壓根發不出去。

她細長瘦弱的雙腳，無力地垂在水缸邊上。

鉗制住女孩的雙手，壓制住她的希望。

人們心跳很快，屏住呼吸。

仿佛經歷“水缸門”事件的人是他們自己。

溺水的感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經歷過。

窒息的痛苦，掙扎的無力，讓他們身同感受。

直到——

短發女孩的同伴好不容易才松開按著“橘貓女孩”的手。

本以為受害者可以喘喘氣。

然而下一秒，“啪啪！”兩記響亮的耳光又落在“橘貓女孩”臉上！

雖然看不到臉蛋，但響亮的聲音和幅度極大的動作，足以讓所有人心臟瞬間緊縮。

“天！這該有多疼啊！”屏幕前，一個可愛女孩害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事情并沒有停止。

短發女孩撂下狠話，狠狠扯開“橘貓女孩”脖子上的絲巾，露出猙獰的紅色傷疤！

她白凈修長的脖子上，是明晃晃的血痕，蜈蚣似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