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小雨。

淅淅瀝瀝，斷斷續續。

似乎只有他們出門接浮云的這會兒，天上才會飄下細密雨絲。

曉紅撐著淡紫色的雨傘，腳步有些急促。

華年只是將另一把雨傘拿在手里，吊牌都沒來得及摘掉。

相比曉紅走在前面，詢問“是不是走這邊”的帶路方式，華年則落后幾步，安靜地像在聆聽雨聲。

“浮云都到門口了，華年你咋還不著急？雪中送炭，雨中送傘，這么好的表現機會，你還在雨中閑庭信步?！?

“......”

華年回以淺笑，略有深意，沒有急于開口。

曉紅也不生氣。

看到有幾分熟悉的小廣場和噴泉，才轉移視線向東邊望去。

“華年。我們剛才就是從這里進來的吧。這次記住，下次就不會迷路了。”

“......”

華年用沉默回答著曉紅，嘴角的微笑卻更濃了。

雖然是雨絲，也在逐漸打濕華年的頭發和外套，甚至他頭上、肩膀上，還有不少小小的水珠。

行至此處，華年也不由加快腳步。

皮鞋在積水的地面上，又一次發出歡快的聲響。

......

“浮云，你到了嗎？我還有華年已經在小區外面這里，沒看到你啊~”

這一次。

換成曉紅對著微信，用語音詢問浮云的位置。

話音落下。

華年也從出口走出來，還有意識地向我使著眼色。

沒等華年出聲，曉紅的微信就收到浮云的信息。

“曉紅，我在你斜對面吶?！?

似乎細語像隔音的墻，只能聽到曉紅手機里傳來的聲音，卻無法捕捉到，對面還有其他關于浮云的動靜。

一秒。

兩秒。

三秒。

斜對面的樹后，被違停車輛擋住的街角，浮云拎著暗紅色的小包包走了出來。

傾城笑容，雨中驕陽。

長發及腰，自然垂落，沒有像往常一樣束在身后。

用著淡淡的脂粉，化著淺淺的妝，唯獨今天的唇色，在這蒙蒙細雨中，顯得比其他時候紅一些。

單薄的灰色外套，腰間系帶。寬松的灰條紋九分褲，與合腳的露背平底皮鞋，使得氣質更加獨特。

而事實上。

平日里忙碌的浮云和曉紅，都是沒有時間把自己打扮精致的素顏美女。

生疏的妝容，不過是為了掩飾“好久不見”的悸動。

以及那份過濾青春之后，沉淀的情濃。

......

仿若平時熙熙攘攘的車輛，今天都刻意違章停在馬路兩側。

浮云走出幾步，就能肆意地穿過雨簾，來到他們身邊。

她把包包擋在頭頂的時候，曉紅還在假裝責怪華年：手里拿著傘，一點也不積極，看的人著急。

很快。

浮云到了小區門口，跟曉紅面對面拉著手，有說有笑。

可華年只是接過曉紅的傘，遮在她們兩人頭頂。

側臉看著浮云。

“其實夢很淺，此岸到彼岸。歡迎回家！”

曉紅笑著哎呦，看浮云含笑給華年白眼。

“你不是剛就到了，怎么沒有直接到門口再下車？”

以曉紅直爽的性子，自然問著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也沒來過幾次啊，司機師傅說東門，誰知道下車是在靠北邊的門，只好走過來啦~”

“一點都不怕華年心疼，他還專門去買了兩把傘，要是我家莫磊有他細心，我做夢都能偷著樂醒。”

“他可沒你說的這么好~”

浮云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里有幾分開心。

不等曉紅再次開口，華年打斷了浮云和曉紅在雨中的敘舊。

“我說。二位美女，要不然把雨傘都撐開放地上，你們就在雨里躺著聊？

萬一著涼了，華年可擔待不起啊?！?

華年調笑說著，把撐開的雨傘遞給了曉紅，把未拆的雨傘遞到浮云面前。

等到她們各自撐著自己的傘，望著華年的時候。

他反倒裝傻充愣，問了句“看我干什么？”。

曉紅貼近浮云，小聲耳語，說著些女兒家的悄悄話。

華年似乎還在享受，隨時都能吸到肺里的空氣。

浮云忽然轉過頭，指了指需要刷卡的小區入口。

華年一臉壞笑。

“你也是有門卡的女主人，總得自己體驗一把刷卡的感覺啊。

就算我是您的黑執事，也不能時刻慣著你哦~”

浮云還沒說什么，曉紅搶先接了一句。

“就是。還是華年想的周到，哎，怎么又想起我家孩子他爸。”

被華年這么一說，浮云有些不好意思。

沒有身為女主自覺的她，卻還是在曉紅的起哄聲中，從包包里拿出門卡。

刷卡，開門，跟曉紅有默契地跑出老遠。

把華年一個人扔在小區門外。

他笑著，搖搖頭。

又自己開門，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頭。識趣地沒有擠在“她們”的二人世界。

百米距離。

她和她說著不想讓華年聽到的話，然后會把自己手中的雨傘，當做嬉鬧的玩具。

時而撐在頭頂，時而擋在周圍。

他看著她們在細雨中如魚得水，眼前的世界剎那似從前。

當華年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

我才將目光鎖定浮云走來的路對面。

索菲雅穿著背帶牛仔裙，白色T恤勾勒出年輕的曲線。露出腳趾的坡跟涼鞋，在積水的路面上，絕不拖泥帶水。

像青春里的，他們一樣。

“穿著裙子站雨水里，也不怕走光?！?

“這叫‘亭亭玉立’。”

“還‘出水芙蓉’呢?！?

“要你管~”

“到樓上去吧，不然任務怎么辦？”

她沒有說話，跟在我后面像個乖巧的姑娘。

說來也怪。

她腳上的坡跟涼鞋，每走出一步，都會發出如同華年剛才走路發出的聲音。

......

樓上。

索菲雅和我在過道里站著。很有默契地，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相聚的三人。

她靠著西側電梯門，我靠著東側電梯門。

就這么任由三人的聲音，在空曠的電梯井里，聲聲回蕩。

“我剛還跟華年說了，想買你家對門，咱們做一輩子好姐妹，還有鄰居。讓華年當隔壁老王，哼哼哼~”

“好啊，趕緊買了搬過來。不過讓他當隔壁老王就算了，曉紅你也不怕我吃醋？嘿嘿”

“感情我這老王當的這么被動，你家莫磊知道還了得。”

“他什么都知道，我們之間沒有秘密。包括小學仰慕過張俊，初中有段時間喜歡過華鵬，這些他都知道?！?

“曉紅。我發現我們倆今天外套里面這件衣服顏色款式都幾乎一樣?！?

“就是的。讓我想起小學的時候去你家，跟你擠一張床......”

“就是的。還有那時候一起去洗澡......”

“就是的。你，我，陳穎一起個張俊寫過紙條，結果人家只回了陳穎的。哈哈~”

“就是的。一轉眼陳穎和你都是孩兒她娘了，我還在奔三的路上晃悠著。”

“就是的。那你跟華年還不抓緊把正事辦了?！?

“就是的?？墒怯行┦录辈坏??！?

“我說你們倆，別一個勁‘就是的’了，能不能讓我說句話？”

“有事快奏。”

“無事退朝?！?

“不知二位娘娘，中午想吃點什么？”

“你問曉紅。”

“你問浮云?！?

“得嘞，我還是問自己吧。反正冰箱最近空著，我也沒法親自下廚。”

“浮云。晚上聚會結束，莫磊來接我。我想，今天不回了，就住這里，不會打擾你跟華年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