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笑和白淵是踉蹌著走出會議室的，看著背后洞開的大門，宛如看著深淵地裂口。

充滿了驚悸

充滿了恐懼

充滿了……興奮。

是的，興奮！

不得不承認，他們心動了，不管背后的大佬們如何考慮，但此時此刻，此形此景，他們自己毫無疑問地心動了，血液在沸騰，心臟劇烈的跳動，瞳孔放大，腦袋一陣窒息般的眩暈，黃司令那如惡魔低語般的聲音不斷地在耳邊響起。

“為什么，不先來一次實驗呢？”

是啊，為什么呢？！

他們有能力，有動力，也有資源

為什么不呢？

吶喊般的疑問一遍遍再心底回蕩，恐懼的背后是飛速飆升的腎上腺素，血液上涌，頭腦發暈。

黃司令溫和淡然的面孔在兩人面前不斷的浮現，有時散發著圣光，有時背靠著幽暗。

卻總是人型。

他的提議讓兩人心驚而心顫，卻也承認，這幾乎是最為妥貼的方法，只需要邁過心里的那道關卡。

這個時期的絕大多數地球人其實很矛盾，這種矛盾體現在方方面面，表現最為明顯的就是其行為性格的兩重性——惡起來不顧底線，善起來體貼入微；無情時干脆利落，有情時春陽玉暖。

一方面，他們深深愛著自己的母星和祖國，為之拋頭顱灑熱血，豪邁向前，奮勇爭先，不惜一死以擋怪物之身；另一方面，他們又深深陷入自責和痛苦之中，和平時代塑造的道德觀念，不是一時可以崩塌的，而為了進步和索取，他們，甚至國家在諸多幻想世界造下滔天殺孽，無數禁忌的、地球上被明令禁止的武器被生產，被投放，掀起陣陣腥風血雨。

而黃司令的提議，將這一方面放大到了極致。

一次類似國度的大規模世界實驗，對地球，對華夏的作用不言而喻。巨大的時間流速差異下，這幾乎相當于提前知道每個決策的后果如何，將極大的促進華夏的變革進程。

但其中蘊含的血淚與肅殺，又豈是簡簡單單一句實驗所能概括。這種血淚，不只是選定的那個幻想世界的，還有地球的，華夏的，可以想象，消息一旦公布，會在社會上引發多大的動蕩，又將引起多少外國的攻詰，而這種耗費巨大的計劃，又完全不可能隱藏。

種種思緒在兩人心間回蕩，無法遏制，意識領域宛如出現了一個黑洞，在牽引著其它的所有意識，而就在這種牽引中，無數的想法、念頭，碰撞生成，又一一毀滅，卻怎么也脫不開那黑洞的束縛。

兩人不由對黃司令更為敬服，直面這位華夏軍方第一人，才更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可怕。無論是當時那恐怖的威勢，還是提出這個計劃時冷靜無波的非人心性，都令兩人深深的敬畏。

這件事情不是他們兩人所能處理的，兩人都深刻認識到了這一點，強壓下心頭的復雜情緒，匆匆離開，向背后之人開始傳達。

…………

黃司令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這一下，自己在某些人的眼中，估計徹底和冷血劊子手劃上等號了。”

這計劃一出口，無論是否施行，也無論是否成功，他這個發起人，必然受到極大的抨擊，因為沒有人承擔的起普世道德徹底崩壞的后果。所以必然要有所粉飾，也必然要有背鍋之人，而又有什么人，比他更為合適呢？

威望，能力，動機，他一樣不缺，更能趁機打擊他越發膨脹的勢力。78號世界后，他在軍方的巨大威望已經引發了很多人的不安，生怕華夏再次出現一個獨裁者。

但他無懼，或者說心甘情愿。

對他來說，華夏的強盛，是他最高的夢想和心愿，眼看著華夏即將成為地球霸主甚至沖向宇宙，此時華夏分歧，停滯不前是比他身敗名裂更為恐怖的噩夢。

失敗，無論是十分之一的幾率，還是百分之一的幾率，他全都拒絕。

為王前驅的實驗必須進行！

非如此，無萬全之把握！

在這個問題上，他貪婪，他自私，他懦弱，可他不覺得自己的選擇有什么錯。人有親疏，事有緩急，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他憑什么為了陌不相識的“華夏”而致自己的祖國于險地？

也因此，雖然在出口之前，他已經考慮到了可能招致的風暴，卻依然堅定的選擇了開口，以此壓下兩大派系的矛盾，更順利地度過此次怪物攻城。

…………

“通知監控與情報分析部部長進來”

稍稍沉默了一會兒，黃司令轉身開口，就在剛才，這位老部下的請示瘋狂響起，顯示對方有極其重大的情報報告。

一位精瘦黝黑的男子被帶了進來。

“司令，”他開口，不等黃司令詢問，語氣中帶著緊張和激動

“五號目標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