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少喝點、少喝點的，怎么非要跟我弟較勁呢？他有多能喝、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的，這么大歲數的人了、還要我來操心？也不說讓我省點心的，讓你過去是陪我弟說說話、開導開導他的，你倒好，中午沒喝酒、還真就全攢著晚上一頓給喝光了，你說說你，哎，要我怎么說你好啊？”

數落著老公、岑超美想著還是要打個熱毛巾來給他敷一敷的，正準備起身見兒子端著熱臉盆進來了，就像是做過許多次一樣熟練、給霍衛國敷上了熱毛巾，又扶他起來、將蜂蜜水給喂了下去，丟下句‘有事兒喊我’就回房間去寫作業了，岑超美是又驚訝又感動，眼眶都紅了。

酒勁兒沒過去呢，霍衛國一睜眼可就趕忙坐了起來。“哎？我說，我不就是因為心情好、跟你弟多喝了兩杯嗎？你至于要抹眼淚的？”

狠狠瞪了他一眼，岑超美先去關了門、這才坐在床邊上喜滋滋的說。“老霍啊，兒子是真的懂事兒了啊，我這是高興的！為你抹眼淚？德行！”

“啊？懂事兒？懂什么事兒啊？都初三了還跟個小孩兒一樣的幼稚，你看看今天他都干了些什么？央求著你弟帶著他去看守所轉了轉，可結果呢？把你弟氣的那樣兒你又不是沒看見！”

霍衛國說著隨手將掉下來的毛巾扔進了臉盆，伸手想要去取水杯的、可手背卻是被老婆拍了一巴掌，吃痛之下趕忙縮回了手。“哎？怎么了？”

“你兒子給端來的！他不懂事兒，那你別喝啊！”

霍衛國也知道自己酒喝多了、肯定要挨數落的，不以為意想要去整個毛巾、再敷一敷，可不料才伸手、又挨了打，知曉臉盆、熱毛巾都是兒子給端進來的，這才終于愣住了。

“我可告訴你啊，兒子現在是真的懂事兒了！不但知道照顧你、還知道要抓緊時間去寫作業、去復習呢，你今天喝多了、我不跟你廢話，反正明兒起你要是敢再兇兒子、你可真別怪我不客氣！”

老婆越是這么說、霍衛國越是心虛，借著去洗漱的功夫、瞧見兒子還真就是在屋里做著試卷，回屋關了門可就有些納悶了。“老婆，兒子怎么過了五一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啊？不但懂事兒了、而且還知道要好好學習了，關鍵是他也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以買參考書、買習題冊、學校要交錢的名義從家里面騙錢了，我真的想不明白原因啊，你知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呀？”

剛把燈給關了，岑超美氣的擰亮了床頭燈又坐了起來。“霍衛國！渾說什么呢？兒子啥時候騙家里錢了？”

“哎呀，你這個當媽的就知道兒子說什么是什么，今年他中考、你以為我真就不關心啊？可問題是他干的那些破事兒、我是一直忍著沒吭聲呢，開學之后他跟咱們要了物流次錢了吧？有兩次還說的是學校里要交的錢，我琢磨著這交錢的頻率也太高了點，有次回來晚了、正好碰見周家的那姑娘出去，隨便問了一嘴、結果周家的姑娘說老師要求交的是十二塊，可咱兒子那次跟咱們要的可是二十塊啊！八塊錢咱們家也掏的起，但這混小子騙錢、這可是性質問題！”

“不是吧？”

霍衛國端起那水杯、抿了兩口，瞅著手里的水杯、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是不是的、也就這碼事兒了，不過這個月他是真的懂事兒了，我呢也就不想再追究了。又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兒，你以為上個月為什么跟他發那么大的火兒？還不是被他給氣的！不過呢這個年紀的孩子玩心重、要面子，我覺得等他上了高中、每個月的零用錢也該漲漲了，省的他還要費心勞力的琢磨怎么來騙錢，是吧？”

岑超美還是不敢相信。“不是啊老霍！小海真這么干過？他、他怎么可以這樣啊？咱們沒虧待過他啊？”

“哎，孩子嘛，每個月給的零用錢又不多、我管的又嚴了點，他跟小胖子出去玩、也不能總是讓小胖子花錢請客，對吧？再說他就算是騙了咱們的錢、但也不是特別的離譜，這段時間早點基本上都是他出去買的，有的時候你給、有的時候是我給，我給的可都比他花的錢要少，不過他也表示什么，到了前天他才嚷嚷著說我給的錢不夠第二天買早點的錢了，我這才多給了他十塊的。你曉得是因為什么嗎？那是因為我估摸著他的錢是真的用光了，沒辦法再忍了才不干了……”

岑超美恍然、捂著嘴笑了起來。“老霍啊老霍，你能怎么這樣啊？怪不得這段時間你都搶著要給他買早餐的錢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啊？你也太那個了吧？至于嗎？”

霍衛國老臉一紅。“怎么不至于？這混小子能騙咱們、我就不能坑他？我原本打算他要是敢跟我計較、我就跟他算下總賬呢，結果這小子就跟轉了性兒一樣，根本就不給我發火的機會，我被這小子硬生生的的把火氣又給憋回去了，你沒見那幾天我出門的時候都是黑著個臉的啊，我還郁悶呢，又不好跟你說原因，你說這事兒，哎……”

岑超美捧腹。

“老婆啊，別笑啊，你也幫我分析、分析，關于食品廠庫存庫消化的問題，你覺得兒子說的那些點子、有沒有道理啊？”

“聽起來倒挺有道理的，可我弟不是說那什么傍名牌、早晚是要出事兒的嗎？”

“又不是說要一直這么干下去的，只是要把現有的庫存消化掉、能把資金給盤活了，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銀行的貸款要是不能按時還、以后想要再貸那肯定是沒戲的，工人的工資要是發不出來、工人們可是要造反的，我這才去駐點、廠子里的工人們就把市政府的大門給堵了，你說我能有好果子吃？”

“你有沒有好果子吃、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食品廠真要出了問題、這個鍋不可能讓你背吧？你才下去了幾天？就算是上面要找替罪羊去背鍋，也不至于就這么硬生生的把你給推進火坑吧？”

霍衛國長嘆了口氣。

局里面新調來的這個局長據說是個心狠手辣的，做起事兒來是雷厲風行、卻又特別的陰險，要是真需要有人去背鍋、那自己這種既沒有背景、也不會溜須拍馬的，可不就是背黑鍋的最佳人選？

初夏的夜晚，霍衛國仰望著天花板、卻是難以入眠。

兒子去洗漱的時候、他看了下時間，剛好是十一點半。

五一節之前兒子休息的時間不規律，但五一節之后基本上都是這個點兒去洗漱、然后休息的。

兒子懂事了、還知道上進了，霍衛國是欣慰且喜悅，心想著他可一定要考上高中，這樣以后才能有個大學可以上，要不然前途可是堪憂的。

高校招生在逐漸放開，以后可不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時代了，要是兒子考不上高中、上不了大學，在學歷方面他可就要比年齡人差了一大截了，家里條件算不得是好、但供一個大學生出來應該是沒問題的，兒子年少不懂事兒、過去的就過去吧，只要以后能聽話、知道要上進，那自己這個當父親的就算是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飴！

霍衛國感慨萬千，岑超美卻是被他的輾轉反側給吵醒了，不由得埋怨了起來。“老霍？都幾點了？還不睡啊？”

“兒子已經連續半個月十一點半去洗漱睡覺了，自覺多了……”

“是啊、是啊，所以你就該對他好一點，別老是兇他、吼他的，那是你兒子、不是你仇人！”

岑超美咕噥著翻了個身繼續睡覺，霍衛國卻是哭笑不得了，家里的事兒算是琢磨完了，干脆瞅著天花板有開始琢磨食品廠的那一攤子破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