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印證星滿的想法一樣，李珠平復了一下心情，“我估計，他是想和虹雨那個老東西湊一起，你說我這么多年為了這個家……”

星滿只能拍拍李珠的后背表示安慰，“那就離婚唄，你跟著我過也行。”

李珠也不應聲，就一個勁兒罵罵咧咧地哭著。沒多久，大概他們吃完了也收拾好東西了，梵斌走進房間喊李珠下去。

看著李珠這哭的這樣，梵斌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嘆了口氣，“下來吧，爸爸在等呢。”

其實星滿倒有些好奇，梵遠準備怎么開口。畢竟他這一輩子雖然做的事情不見得多光彩，卻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

李珠抹了把眼淚，抓著星滿的手十分用力，“走，去看看那個老東西，到底想怎么樣。”

星滿點點頭，也不吱聲，默默跟著李珠往前面堂屋去。

到堂屋的時候，梵遠已經把他的老花鏡架起來了，正低頭看著報紙。見李珠下來，連頭都沒抬，仿佛沒看見一樣。

張林和周梅圍著桌邊就那么坐這，眼神盯著某一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梵斌則是比星滿她們早一步坐下，拉開凳子，招呼李珠和星滿也趕緊坐下。

氣氛就這么詭異的尬著，沒有人開口，每個人都在等著。又或許，沒人知道該說些什么。

等了約莫三五分鐘的樣子，梵遠好似看完了一頁報紙，摘下眼鏡推到一邊。

“這個……”梵遠開口了，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倆要離婚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你們有什么想法嗎？”

“爸，這事兒你和我媽還是在商量商量吧，都這么大把年紀了，就別折騰了吧。”梵斌見沒人開口，猶豫了一下勸道，“再說了，你和我媽這么幾十年的感情哪里是說放棄就放棄的？別一時沖動。”

張林和周梅還是那副樣子，也不說話，也沒有反應，就旁聽著。倒是星滿覺得搞笑，但也沒有表現出來。

這兩個人之間，不說相看兩厭已經是客氣了，哪里來的感情？

“爺爺你為什么想和我奶奶離婚？”星滿斂著眼瞼，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問得有點漫不經心。

“不是一個個嫌棄我嗎？不是說我要別人照顧嗎？不是說服侍了我這么多年嗎？”梵遠像是早就想好的措辭，回答的時候還是一副氣憤的模樣，“我到要看看，離了她，我自己能不能活！”

星滿簡直是要為梵遠的這段表現鼓掌了，要不是早就了解了內情，星滿都幾乎要相信他了。

“離了婚有什么打算嗎？財產分割什么的。”星滿也不戳破，繼續問著。

“你這孩子說什么呢？爺爺氣頭上說的氣話，怎么能當真呢。”梵斌說這話的時候皺著眉，像是有了幾分生氣的模樣。

星滿抬眼看了看梵斌，其實她這個舅舅多數時候都是笑面對人，這時候卻變了臉色。

說明梵斌是真的不希望梵遠和李珠離婚，或者說，不希望離婚以后有一方要跟著他去C市。回家之前，耿敏必定是下了死命令不許帶人回去的。

畢竟，梵遠和李珠出車禍那么嚴重的時候，耿敏都能輕飄飄地一句話咒他們怎么沒有死掉。

“爺爺自己說的，要離婚，你沖我有用？”星滿也懶得受梵斌的氣，回懟的也不客氣。

“混賬，吵什么？”梵遠瞪了星滿一眼，對于這種明顯的區別對待，星滿也是習以為常。

正想說話卻被周梅拉住了，星滿看著周梅悄悄拽著自己的衣角示意自己安靜。

“你小孩子家家的插什么話？爺爺奶奶離婚的以后自然有我和你舅舅養著，要你插嘴干什么？”

對于周梅突然來這么一句，星滿倒是有點意外，她還以為周梅會一直沉默到最后，不論養誰都會默默接受呢。

這是……要崛起了？星滿挑挑眉，閉上嘴巴靠著椅子看戲。

“不論爸媽怎么決定我都行，你們兩個隨便誰跟我，我有一口飯吃都不能餓著你們。”周梅捏著手機的手指頭有點發白，說話的聲音像是擠出來的。

“剛好靜靜再過幾個月生孩子，你們在家還能幫我帶帶，挺好的。”

星滿要被逗笑了，周梅這話說出來估計是沒誰樂意跟著她去了。她家那個情況，再加個孩子，簡直是雪上加霜。讓這兩個再跟著她去吃苦，估計也沒人樂意了。

“混賬東西，還沒結婚都要生孩子了，我丟不起這人。”梵遠拍拍桌子，星滿抬眼直勾勾的對上他的眼睛。

實在難以想象，包著那種齷齪心思的人，是用什么樣的臉面去罵別人，嫌棄別人丟了他的臉面。

“是啊，上梁不正下梁歪唄。”周梅這話一出口梵遠的眼鏡盒子就砸到了她頭上。

星滿連忙去看周梅有沒有事，十分驚訝于她今天的大逆不道。一直以來周梅都是有些愚孝在身上的，可是今天……

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星滿看周梅被砸的疼出了眼淚，但好在沒受傷，遞了張面紙過去，也就沒再說話。

梵斌推推眼鏡，看了一眼周梅，“少說兩句吧。”

“沒什么財產可分割的，這么多年也都是我拿錢養家，最多分點錢給她就是。房子是不可能的。”梵遠喝了口熱茶平復情緒，然后把自己早就想好的事情通知給大家。

“什么？你這老東西說什么？這么多年我忙死忙活，這個房子當初建的時候我出了多少力？你就想那點錢給我打發了？”

李珠大概也是沒想到梵遠能這么絕情，在她的設想里，好的話能不離婚，再不濟房子財產她都能分一半。

“沒有我你能住這房子？婚姻法都規定了，誰掙得多就分的多！你去哪告都是這個理。”

梵遠仗著自己念過書，欺負李珠也不是一時了，一輩子都這么過來了。

“你！”

李珠氣急了，指著梵遠你了半天，也沒說的出話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星滿大概已經有數了。新婚姻法確實是有了調整，而且李珠沒有梵遠出軌的實際罪證，視頻錄音都沒有。

證人更不可能，家丑不可外揚，何況沒有人會站在李珠這邊。哪個鄰居愿意惹事兒上身？而星滿和周梅沒有成為證人的立場。

這件事情鬧到最后，要是真離了，差不離就是像梵遠說的那樣，李珠只能分點錢。

“行，無所謂。”星滿覺得這方面沒有爭論的意義，她更在意后一個問題，“你們兩個離婚以后想跟著誰？”

“我有房子，當然自己住。或者我可以跟著你舅舅去，還可以去看看安安。”梵斌說得理所當然，然后看了一眼李珠，“至于她，想跟著誰我無所謂。”

同床共枕幾十年的夫妻，八九十歲的高齡，說出這種冷酷無情的話，說不讓人寒心，是假的。

星滿掃了一眼梵斌，剛剛梵遠說這話時，她看見梵斌明顯的皺了眉頭，不耐煩的樣子。

星滿心下覺得好笑，但是那也不關她的事，惡人自有惡人磨。

“奶奶你想跟著誰？”

李珠抬眼看了看梵斌，張了張嘴，沒有出聲。低下頭思考了片刻，然后轉頭和星滿說話，“我跟著你行嗎？你姨媽那邊……負擔太重了。”

“行，我無所謂。”星滿聳聳肩，對于李珠這個決定她沒有意見，畢竟他們也養了自己到長大，就算是回報也是應該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似乎已經塵埃落定了。就在星滿意外于事情的順利的時候，周梅又開口了。

“既然這樣，我沒有意見。可是你們必須等張誠結過婚以后再離。”周梅的態度很強硬。

否則叫人家姑娘家里怎么放心給女孩嫁過來。這樣的家庭，誰不害怕？

何況，張誠和劉靜那邊的事情本來就那樣了，再出這事，雪上加爽，周梅覺得自己承受不住。

“對，爸，媽，就當我們求你們了。先讓孩子把婚事辦了。”張林開口說了打進們以后的第一句話。

“混賬。”梵遠冷哼一聲，罵了一句，倒是沒拒絕，“他們準備什么時候結婚？”

這話又是戳到了痛點，這樁婚事怕是還有點問題。張林和周梅選擇了沉默，沒有人回答。或者說，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混賬。”

見沒人接話，梵遠罵了一聲，拿著報紙就走了。剩下的人還坐在原位，星滿輕輕推了推周梅，“回去了，想什么呢？”

“小滿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說。”梵斌突然喊住星滿，星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順從的跟著他出去了。

走到院子外面，梵斌蹲在路邊吸煙。他是那種看著很儒雅的人，即使到了中年也并沒有變成油膩大叔。

星滿這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沒有形象的蹲在路邊，白色的煙氣彌漫，看著到有幾分像是混混頭子。

“舅舅喊我有事嗎？”星滿走到旁邊，隨意撿了地方也蹲著，前兩天下過雨，鼻尖都是潮濕腐朽的氣息。

梵斌像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心開口，“星滿，你能勸爺爺跟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