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凱撒大人，你沒事吧？”

“為什么這么問？”

“總感覺你有心事似的?！?

“我就是替那兩個小家伙著急而已。算了，說到底他們兩怎么打算的，也輪不到我這個外人去干涉?！?

“咦……外人？”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啊，不。沒什么，之前想事情有點想偏了?！?

聽了我的話，凱撒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老實說我還以為她們三個是那種三角戀之類的關系的，因此在聽到她說自己是外人時才會非常驚訝。只是若凱撒是個外人的話，那她之前的表現豈不是非常奇怪了嗎……按照我的理解，青梅竹馬的那兩人簡直就是郎才對女貌，非常般配的一對。青梅竹馬這種關系在我看來真的是非常美妙的一種關系了，知根知底的兩人，從小培養起的感情，在成長之后堯變得英俊瀟灑還成為了大英雄，瑜祁則是變得更加美麗還一直跟隨著成為了堯的助力。在我看來任何方面這兩人應該都是完美的了……說是完美得令人感到嫉妒也不為過。

“對了，剛剛你們到底是干了些什么？差點就害得堯墮落了?！?

“其實也沒說太多，也就是我向他提了我心中一直存有的疑問而已。我甚至都沒說太多……”

我將之前對堯提過的那些問題又跟凱撒說了一遍。只見她聽了之后捂住了臉，不住的在嘆氣。

“那個……凱撒大人，您這是怎么了？”

“我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你這孩子是不是傻??！”

“呃……我倒是自認為自己還挺聰明的啊……至少應該不能歸為傻的那一檔吧……”

“或許你的智商是高于平均值沒錯，但是該犯傻的時候也是會犯傻的。特別是你這種，想得那么多的家伙，我見過太多了。”

說到這，凱撒伸手敲了敲我的腦袋。隨后她又繼續說道：“像你這種想得太多的人就是很容易陷入死胡同，老實說你跟堯那孩子小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凱撒的視線也不再聚焦于我的身上了。

“關于你心中的那個疑問。我只能說你看待事物的時候太過片面性了，你不能因為拯救的人群里混雜著壞人或是惡人就迷惑了，如果現在就這樣了，那么我現在就提前告訴你吧——你肯定還會遇到更令自己無法接受的情況。比如說在行使正義之事時誤傷到了無辜的好人，又比如說因為堯救大多數人而必須犧牲少數的一部分人?！?

“……”

聽過凱撒打的比方，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所說的是確實存在且無法回避的問題。我曾看過許多的「英雄」又或是「救世主」遇上過這樣的問題。當時隔著屏幕的我甚至還會取笑他們，現在輪到我自己的時候，我才明白當你被架上去，由你親自選擇時，那種感覺卻并不好受，盡管明白自己并沒有選錯，卻還是不由得牽動惻隱之心。

「對了，只要明白自己并沒有做錯就對了，這并不復雜，在特殊的時候就應該用特殊的心態去對待事物。飯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得隴望蜀的做法是極不可取的，更何況現在我連隴都未得，就已經去考慮那些沒影子的東西。怪不得會被凱撒大人說傻了?！?

“看來你應該是想通了吧。總之凡事都別想著能夠做到完美無瑕，你只要盡人事，然后就是聽天意了。在這世界上，每時每刻都有人出生，每時每刻也有人死于非命，只要將其視為命運就可以了，命中注定了無法得救，命中注定了會被牽連而死。如果是這樣你的良心上還過意不去。我只能說你并不適合自己現在的身份，而那個選中你的人也是看走了眼?！?

凱撒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了「如果無法適應，那就乘早逃離，重新做回一名普通人」，說實話我倒是想回頭，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我既擁有著「回家」這個終極目標，又有必須要去操心的同伴們。我現在所做的事情，付出的努力，既是為了她們，也是為了自己。至于這個世界，我想我并不用去考慮那么多?！杠嚨缴角氨赜新贰惯@種時候還是搬出我最喜歡的這條理論吧。盡管現在眼前仍是一片混沌，不過只要往前，越走路就會越寬的。

——帶著阿Q的精神，這么安慰著自己，與此同時我也徹底振作了起來。

“謝謝您，凱撒大人?！?

我以誠摯的態度一邊說著一邊向凱撒鞠了一躬。

“有什么好謝的，跟你說的這些話，就當是陪我喝酒的酬勞吧。”

說著凱撒一口將剩余的酒液喝完，隨后她向我擺了擺手，一臉「快走吧，別打擾我休息了的樣子」。

回去之后我很快就入眠了，雖然也曾想過仔細觀察一下三名少女的睡顏，同時做做觀察記錄之類的，不過最后還是抵不過睡意沉沉地睡了過去?；蛟S是內心卸下了什么的原因，我睡得很香。第二天平時應該最早起床的我竟成了最后一個，并且還是被艾妮婭叫過才醒來的。吃早餐的時候，伊麗莎白只顧自己低頭吃東西，我數次想找她說話都沒發現好的時機。終于在出門前，我找到了一個好機會將少女給攔了下來。只是還不等我說什么，少女就搶先開口了。

“現在別說那么多沒用的，集中精神提高你的專注力，將精力放在面對達特爾克小姐的試煉上吧?！?

“可是……”

“別可是了！不管怎么樣，既然決定要做，就給我辦到了！”

“我明白了。果然不愧是老師?！?

“哼——還用你說嗎！對了，昨天我和莎蕾瑞婭那個討厭的家伙交換過想法，我們都從瓊·達特爾克的身上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氣息。能讓我們有這種感覺的，我想那個女人一定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放心吧，老師。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同時身體也調節到最佳的狀態了?！?

“哼，我可沒有擔心你，我是怕你到時候失敗了丟了我的臉?！?

“那么為了不讓你丟臉，我也一定不會失敗?！?

“說出口了就要做到，不然就變成說大話了，那樣的話更加丟臉！”

“是的！我一定會辦到！”

“走吧！”

離開相的居所，我們一行五人以及一條大黃狗，走到了前天進行力量試煉的地方，經過兩天的休整，這里被整頓出了一塊一百平方米大小的空間來。今天的試煉并不像之前還有人圍觀，此時這里只有我們以及堯和他的同伴們。瓊·達特爾克以及站在場中，正在等待著我。現場的氣氛略有些緊張嚴肅，每個人的臉上都不見笑容，有的只是沉著與沉默。受此影響我也不禁有點緊張起來。

“準備好了嗎？”

堯向我問道。與昨天相比，他的氣色已經恢復正常。

“好了?！?

我一邊點著頭，一邊回答道。

“那么就由我向你說明一下試煉的內容吧……”

按照堯所說的，這場勇氣的試煉，并不需要決出勝負，只需要我能面對著達特爾克在場內支撐兩分鐘不昏迷就算我通過了。對此，我自然是非常驚訝，在我看來，這也太簡單了吧！

“簡單？等下你就懂了?！?

堯臉上帶著壞壞的笑容搖著頭對我說道。

“都跟你說了別大意了！越是聽起來簡單的考驗，就越是不簡單。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伊麗莎白一臉不悅的對我說道。

“唔——是我太想當然了?！?

重新整理過自己的心態后，我進入場地。

“開始吧，珍妮。”

隨著堯的聲音落下，這最后的勇氣試煉也正式開始了。

直視著瓊·達特爾克，自從進入場地之后我一刻也不敢將自己的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不得不說她真是一名非常美麗、非常有魅力的女性。這是一個渾身充斥著冰冷寒氣的女人，那種冰冷并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冰冷，我甚至覺得她的這種冰冷是能夠焚燒萬物的冰冷。

忽然間，瓊·達特爾克微微地笑了一下，隨即黑色的火焰在她的腳底出現。見此我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雖然并未直接接觸，但我卻能從對方釋放的火焰中感覺到一種毀天滅地的強大力量。此時的我還未徹底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只見達特爾克腳下的火焰一下包裹住她那曼妙的身軀。

“這……需要救火嗎……”

火焰越燒越旺，盡管感覺不可能，不過我還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徒弟你小心??！不要發呆了！她是……”

遠處傳來了伊麗莎白的喊聲，那個“她是”并未說完，不過我想也不用說完了。因為此時瓊·達特爾克的真身已經出現在我的眼前了。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頭黑炎龍，她的體型巨大，體長四十米左右，兩翼展開的長度在五十至六十米之間。隨著一聲可怕的咆哮，黑炎龍落在了我的面前。至此我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只需要我堅持兩分鐘的時間。面對這種一點道理也不講的生命，別說是兩分鐘了，就算是兩秒鐘的時間都可能摧毀一個普通人的神智。

此刻我被達特爾克那金黃色的雙瞳注視著，心里不由自主地產生了逃跑的沖動，我想這大概就跟倉鼠遇上老虎時的感覺差不多吧。生物的本能在提醒著我，對方是比我更為高級的生命體，在對上眼時，要么死亡、要么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不行了……」

「太可怕了……」

「逃走吧……」

「拯救世界什么的……」

「誰喜歡誰去吧……」

「再這樣下去，絕對會死的……」

腦海中不斷出現各種雜音，擾亂著我的思維，我想我這難道是被嚇破了膽了嗎？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有事，但是卻還是抵擋不了本能，在瑟瑟地發抖著，在無力的恐懼著。我曾自命不凡的認為自己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輕巧的說過冷靜下來就好了?！腹滑F實還是無情的擊潰了我的幻想啊……要不……我還是放棄算了……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逃跑雖然可恥，但是非常有用」。腦中出現了這樣的想法，我幾乎以為這就是最終的定局了。不過，就在我打算轉身逃跑的時候，伊麗莎白的聲音再度傳入我的耳中。

“別放棄啊！在與變異雪猿對戰的時候，生死你都越過了！在面對地獄騎士的時候，你也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一直以來堅持著學習，堅持的修煉是為了什么??？難道是為了臨陣脫逃嗎??？就算是黑炎龍的女王又如何？只要堅定了決心，我相信你一定能抵御住她的龍威！”

如同五雷轟頂，又如鐵錘敲下，還像是仰躺著時玩手機卻脫手落到臉上。因為伊麗莎白的呼喊，我腦海中的雜音一下子全都消失了?！笇α藳]錯的。我一直以來的堅持與努力，絕不是為了臨陣脫逃。我是為了能活著而變強的，但是卻絕對不會因為這個目標而變得畏懼死亡。從一開始我不就已經接受了隨時可能會死亡的現實了嗎??？那么此時我又有什么好恐懼的呢？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原本我就無路可退了，回頭又能如何？」

“哼——眼神倒是還不錯，不過只是這樣而已，以為就能堅持得住了嗎？”

“我會做到給你看的，達特爾克小姐?！?

“嘴硬也沒有意義，用你的行動來展現吧！”

說完達特爾克直對著我，發出了一聲狂暴的怒吼。

“這也太犯規了！怎么能讓勇者大人現在就面對黑炎龍女王這種等級的對手??！這一點道理都不講了嗎??？”

正當我竭盡全力地與達特爾克對峙，盡其所能地與自身戰斗時，場邊的莎蕾瑞婭已經站到了相的面前，向她進行抗議。

“相大人！快點終止這場試煉吧！——伊麗莎白！你也來一起說兩句啊！”

“別吵了莎蕾瑞婭小姐，這是町以自己的意志接受的試煉，他都還在戰斗著，還并未放棄，你卻要我們讓他放棄嗎??？”

“但是……”

“好了莎蕾瑞婭，我雖然并不支持町他接受這樣的試煉，但是既然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樣子了，我們應該做的就只有相信和等待了。相信著他能越過這種恐懼，并等待著他回來吧！”

“但說不定勇者大人的精神會因此而受到重創的啊……”

“放心吧，他可是我伊麗莎白·V·海因茲貝倫的徒弟，不可能那么簡單就倒下的。”

如果我在此聽到莎蕾瑞婭的呼聲，按照我過去的思維，我肯定不會認同她的看法。老實說此時我的處境就像是剛掌握了一點戰斗技能就去挑戰終極BOSS一樣，在任何游戲當中這都是不可能出現的，除非是劇情需要以某種CG的方式去呈現，不然的話所有的RPG類游戲基本遵循的都是打怪升級，等到等級或是數值達到了才會去挑戰最終的BOSS，而且在終極BOSS出來前，也肯定還要打一些小BOSS。多年的游戲經驗令我養成了這樣子的習慣。但按照我現在的思維，卻絕不會有一句抱怨了，而且也會說出與伊麗莎白相同的話?；蛟S我最多會哀嘆一下運氣不太好，但是大體上我還是能夠接受「在低等級時卻因為偶然，站在了最終BOSS的面前，并與其戰斗」這樣的糟糕狀況，或許在這種情況下是無法戰勝敵人的，但我也不會再去咒罵了，現實令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成功在許多時候欠缺的就是一點小小的運氣」。人類作為個體而言，并沒有哪個人能對所有人實現絕對的壓制，或許真的存在那種超乎我想象如達芬奇、愛因斯坦這樣的天才，但是這種特例中的特例畢竟在整個人類史中都是少之又少的存在。大部分的成功者之所以成功了，除了在完成99%的努力和擁有1%的天賦這兩個基礎之外，靠的基本還是運氣。

我所能接受的就是，我并沒有那種走到最后的運氣，如果我失敗了，那大可作為后續者的墊腳石。盡管我非常想走到最后，盡管我比任何人都想走到最后，盡管我比誰都更加不甘心，但我還是可以接受最終的結局。此時此刻我所持有的這種覺悟，并非是一種放棄，而是加深了對生與死的理解，同時明白自己到底是在為何而戰。正因為對生與死的了解變得深刻了，我才能在生與死之間努力的掙扎，不想死卻也不畏懼死，正是這時的我心中所想的。而明白了自己到底是為何而戰后，我也沒有了迷茫。曾經的我活著毫無目標，或者說所有的目標都因為內在又或是外在的原因破滅了。我自己也清楚不能如同活死人那樣活著，最后卻還是因為嫌麻煩而拒絕改變。

「如果一切都不曾改變的話……」

「那么，我也還是會日復一日的重復著自己的習慣啊」

——再一次。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并且應該也不會是最后一次，意識到了我應該對她們說什么。

「謝謝，謝謝你們改變了我」

“嗯？已經堅持不住了嗎？要想逃跑那就逃跑吧。我不會看不起你的，倒不如說能堅持這四十多秒的時間已經很出人意料了?！?

達特爾克捕捉到了我回頭的瞬間，她肯定認為我是因為想要逃跑才回頭的吧。按照正常的情況來思考，她的想法是沒錯的，或許就連現在的我作為第三者來看我自己，都會認為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但是誰叫我對于這個世界而言是主角呢！身具主角光環的我注定了要令達特爾克的愿望落空。

“謝謝你達特爾克小姐，你這是在為我擔心嗎。順便要讓你失望了，我是不會逃跑的。”

“你……你這是在愚弄我嗎！？可惡的家伙！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可要認真起來了??！我要讓你這愚蠢的家伙明白激怒我是何等愚蠢！”

“唔——達特爾克大人，如果說我是愚蠢的家伙，那么愚蠢不就非常正常了嗎？如果我真是個愚蠢的人，你這樣的話可沒什么殺傷力啊。而且……如果實際上我并不愚蠢，你卻認為我愚蠢的話，那……”

“那什么?。?？難道你是想說其實我才是愚蠢的嗎??？我生氣了！我真的要生氣了啊！”

因為我下意識對達特爾克的話進行了吐槽，以至于令她變得暴躁了起來。這絕對可以說是在自討苦吃，這種偶爾嘴賤的習慣，還真是要不得啊……

說著“真的生氣了”的達特爾克，噴出了一口漆黑的火焰，就像之前一樣，這團火再次將她的身體給包裹住了。

「那是什么？難道還有那種第二形態之類的變化嗎？就像是沙魯那種？饒了我吧……」心中不由得對達特爾克的變幻進行吐槽。

事情的發展并非如我所預料的那般，達特爾克并不具備二段變身的能力，她只能在龍形態與人形態間來回切換而已。而選擇怎樣的形態去戰斗，主要還是看她面對的敵人是哪種類型的敵人。黑色的火焰散去之后，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的達特爾克恢復為人形態。此時她的表情相當不好看，臉色漆黑雙目圓瞪怒視著我，她看起來就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樣。盡管被達特爾克這么看著令我第一次感到了危機，不過就龍威的強度來說，我卻感覺是下降了。我想這或許是我的錯覺，只是因為人形態的美麗外貌所以才產生的錯覺。

化為人形之后，達特爾克迅速地移動到了我的面前。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龍威對我的壓迫也變得更加強大了，如果說剛剛我還有余力轉身逃跑，那么現在的我就連動一動都是不可能的了。達特爾克雙手交叉抱著胸，她仰起了下巴，以俯視的姿態在看著我。第一次……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第一次與她靠得那么近了。就算是因為此時的情況不能仔細的去觀察達特爾克那精致的五官，我卻還是下意識的冒出了一個念頭「她真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