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頭微雨過后，一派新綠祥和。兩只雨燕穿過初晴的街道，沿著汨水河畔的桃林穿梭滑行。

白色帽紗遮住女子的臉，慕若雪一個人沿著往昔熟識的街道一路穿行。

她今日是瞞著百里元珩獨自出府的。倒不是害怕或者躲避著什么，而是，她覺得沒有必要。

這里是她曾經的家，如今將要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倒也不是萬分不舍，而是，心有不甘罷了。

此次遠行，她總要見家人”最后一眼的。

慕若雪一襲白衣站在王府庭院里的中央，看向正緩步從房間里走出的男子。

百里元珩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等了許久的慕若雪，眉眼輕彎，笑著推開了懷里的粉衣女子。

視線落在了慕若雪略顯僵硬的臉上，百里元珩便越發笑得好看。

“玉兒，你怎么在這兒？”

“玉兒無意冒犯，不知道王爺還有客人，請王爺恕罪。玉兒先告退了。”

“等等”

百里元珩瞇著眼叫住了已經轉過身，腳步輕抬得女子。

“這么急著走，”男人輕笑著靠近，慕若雪僵硬地滯在原地，嘴角緊抿。

“可是吃醋了？”

蘭香入鼻，華服翩然而至。

“沒有，”慕若雪垂著眼眸，有些慌亂自己的語氣中夾著濃濃的酸味，懊惱不已。隨機補充道，“玉兒的意思是……”

“那為何不敢抬眼看著本王？”百里元珩笑著故意打斷了她的話。

“我沒有”她小聲啞道。

“是嗎？”他揶揄著笑問。

慕若雪攥緊了手，終于抬起頭看向百里元珩幽深的眼眸。

百里元珩嗤笑兩聲，湊近她的耳旁，輕道，“你若是吃醋，本王會很開心。”

慕若雪盯著那雙莫測的桃花眼，強自壓抑住胸膛里不安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抿抿唇沒有說話。

“你找本王何事？”

“玉兒聽月汐說起，王爺奉召即將帶兵塞北，可是真的？”

“真的，怎么玉兒不想離開？”百里元珩挑眉，低著頭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子。

“并非如此。玉兒愿意追隨王爺。”

哦？百里元珩瞇著眼，細細掃視了慕若雪臉上的神情，然后看似毫不經意地轉過身。

背對著慕若雪的男人，眼里閃過一絲黑漆的陰暗。

“此行兇險，戰事恐免不了。皇上又有意置我于死地，你跟著本王，可是死路一條。”

“玉兒已經死過一次，何懼會死第二次？玉兒這條命都是王爺救的，王爺就是玉兒一輩子的恩人。王爺在哪，玉兒就去哪兒。”

“生死不棄。”

百里元珩的眼里被墨色浸染，看不出一絲光亮。

生死不棄？她的話縈繞在他的心上，促使他眉頭輕皺。

“好”他轉過身，笑著道。

慕若雪看見那雙冷漠如冰的眼里盈滿的笑，心猛然一顫。

直至今日，她方才真的看清他笑意里的疏離冷漠。她也不知道為何，也許是因為那日在門外聽到了他冷笑反問的話，

不然你以為本王如何？喜歡她嗎？

也許只是此刻，他眼里的冰冷，顯露無疑。

一家賭館門口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慕若雪看到兩個身形瘦弱的男子正被一群粗魯的漢子圍毆。

那兩人看起來不像是貧苦人家出身，怎會落得如此狼狽？她暗暗猜測道。

那群人一直叫囂著“不把錢補上，你們今天就別想離開，看大爺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其中那個面容出色的“男子”吼道，“小爺我是被嚇大的嗎？有本事你們就過來啊！”

慕若雪冷漠的瞥了一眼，準備繞著他們走過去。本就不關她事，何況她為何多管閑事？

那幾個粗魯的大漢一聽，就掄起了手里的棍棒沖著那兩個人沖了過去。

身穿青色長袍的李清如美眸圓睜，驚慌地抓著身旁同樣女扮男裝的云云拼命躲閃，怎奈兩個女子如何是一群人的對手？躲開一棒子的重擊后，又一重棍直奔她的頭部而來，她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

人群一陣嘩聲，沒有疼痛，李清如偷偷睜開了眼，小心查探四周，發現沖她而來的那一棒被一個身披白袍，帶著帽紗的人擋住了。

那人身姿姣好，看起來不似市井之人，又不似鄉野之夫。倒像是，倒像是一名溫婉動人的女子。

李清如偷偷打量著面紗之下的人，奈何紗料遮擋的嚴實，除了那人白皙的下巴，她是什么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