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準備妥當,便各自開始上自己的馬車。傾落與花云染同乘一輛,在花璃歌馬車的后頭。如此,顯然的是嫡庶之分。更何況,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今日的宴會,那皇帝便會提出花璃歌為太子妃這一事了。
皇帝,離不開花錚這位大將!所以,將花璃歌選作太子妃,明著自然是寵愛花錚這個臣子的表現。而另一方面,不得不說他是在牽制花錚。不想讓他因為功高蓋主,而起了旁的心思。可是,這皇帝千算萬算,沒算到待他西去的時候,她的這位爹爹真的起了那份心思。呵……真是可笑!
“妹妹在笑什么?”聽著傾落忍不住的失笑出聲,花云染一臉好奇的問。
傾落轉頭看向花云染,這位庶姐在三娘的教導下一直都安守本分,為人軟弱卻也算得上可親。上一世,曾于她有恩。
她花傾落向來恩怨分明,得人恩果千年記,至于跟她有仇的,也別指望她會忘記,或是輕饒了她們!比如……花璃歌!
收回銳利的視線,她轉而看向花云染,笑著偎入她的懷中撒嬌似的說道。“大姐,我從沒去過皇宮,今日終于可以去了,自然是開心的呀。難道大姐不開心嗎?”
花云染淡淡一笑,眉眼中多了一絲愁緒。“傾落,其實,皇宮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這種宮廷宴會,若是可以我真心不想去。”
聽著花云染嘆息似的話語,花傾落在心中冷冷一笑,她自然是知道那個宮廷有多么的惡心!因為,那里頭住著讓她惡心至極的兩個人!
然而面上,她卻還要裝做不懂,一臉天真的問道,“皇宮不好么?可是,所有的人不都想進皇宮么?比如說二姐,她就想當太子妃呀!”
“傾落,這等話不得胡說!”云染趕忙捂住傾落的嘴巴,一臉緊張的看了看外面,發現一切正常才松開手。
“本來就是嘛,況且……”
這一次,傾落還沒來得及說出什么,嘴巴就已經被花云染捂住。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帶著語重心長的無奈,“傾落,現在外面有多少人想找爹的不是。雖然我們都明白,璃歌必然是太子妃之選。只是在皇上還沒下旨之前,這等話不是你我可以說的。我們,只要本份就好!”
看著花云染眼底那抹深深的無奈,傾落點了點頭,她乖巧的低垂下頭不在說話。然而,她的眼底卻一片惋惜與淡淡的諷刺。
本份?呵……大姐,你又可知。你的本份卻最終沒能讓你安然的活下去。一枚長槍,在戰場上要了她的命!而那長槍的主人,便是她自己的夫君。
傾落重重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底已經一片清明,干凈的沒有一絲雜質。她挑簾看向外面,街上圍滿了形形色色的人。或說或笑,然而又有誰能料到,幾年之后,這里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呢?
馬車一路平穩的來到皇宮的東門,所有的官員的家眷都在外面下了馬車,自東門而入。
傾落一路跟著花云染,看著那些并不陌生的亭臺樓閣,她只覺得內心一片苦澀。曾經,她為了那個男人擁有這個地方,擁有那個位置。她賠上了太多太多的東西,而如今,她再也不會了!
眼神不經意的一瞥,她看到了那一棵大大的銀杏樹。翠綠的葉那樣肆無忌憚的往外伸展著,染綠了一方天空。她微瞇起眼,記憶瞬間似居心叵測的潮水般往她襲來。
——“傾落,等我為帝,我便在這里為你造一座殿宇。名為戀落宮!待到這滿樹的銀杏葉都變為金色的時候,我們便一同在這銀杏樹下烹茶品茗。而我們的孩子,便在滿地金黃的落葉上嬉戲……”
——“安皇后蛇蝎心腸,為人陰毒。朕時至今日才得知她往日種種惡行。故,賜毒酒一杯。廢去皇后封號,永不入葬皇陵!”
他不但要她死,還要她做孤魂野鬼!呵……皇甫玨,你當真是夠毒,夠狠!藏在衣袖中的手,不覺深深的握緊。若是可以,她恨不得今日就撕了那人的嘴臉。可是,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傾落,小心!”
“啊……”聽到花云染的驚呼,傾落步子未停,轉頭看她。嘭的一聲撞到了樹上。
“沒事吧,讓我看看。可別撞傷了才好,不然等等還是請大夫看看。”花云染擔憂的拉過她的手,仔細的檢查著她頭部被撞的那個部位。
看著花云染擔憂的模樣,傾落微微一笑,隨意的揉了兩下,“大姐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大姐,你好心當驢肝肺了吧。呵……她這樣的人,我估計是樹被她撞疼還差不多。頭大無腦!”花璃歌壓著聲音,面上一片溫柔的笑,然而說出的話確實字字狠毒。
傾落同樣回以溫柔的一笑,輕輕的吐出數字,“傾落自然是沒二姐這般玲瓏又聰慧,知道這人還不如樹呢!”
璃歌得意的笑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傾落嘴角那抹譏諷的笑。花璃歌,你果然是個胸大無腦之人!所以,當年你才會有那樣的結局。
花云染垂眸看向傾落,卻被她眼角的目光生生的嚇了一跳。傾落的眼中,居然有那樣重的殺氣?她努力的穩下情緒,走在傾落身邊輕輕的問,“傾落,你恨嫡母嗎?”
傾落抬頭看向她,一臉無辜的搖了搖頭。云染心中一震,隨即柔柔的一笑,只當自己方才是看錯了。傾落這般干凈的孩子,怎會有那樣的眼神呢?她有些好笑的揉了揉額,對著傾落說,“沒有便好。傾落,有些事,有些人,我們無能為力,便不要去強求了。做人,惜福便好!”
“大姐,我知道了,咱們走吧,你瞧,我們都落后那么一大截了。”傾落伸手指了指走在前頭的花錚。
花云染點了點頭,二人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而他們的身后,一抹身影靜靜的立著,別有深意的眼神始終追隨著傾落遠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他才倏忽一笑,“這女子,有意思!”
再看向花璃歌時,他冷哼一聲,嫌惡的別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