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吧,孩子紙上記的東西要買,其他東西你也要看著添置,主屋里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你去看看哪里有現成的床買,要實在沒有就買張木榻吧?!?
這么多要買的東西,周姨干脆從包袱里摸出兩張銀票。
“還有,柴房和下人房的屋頂都破了,要叫人來修?!敝芤陶f,“這些要來不及就就算了,要把中飯先買回來?!?
周姨看了一眼劉順兒,小聲跟自己丈夫抱怨,“真要在這里住,還不知道要如何修整呢!”
錢清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耐心點吧,小姐也是傷心的。”
周姨恨恨的嘆了口氣。
劉順兒摸著小滿倉腦袋,補充道:“對了錢管家,買只燒雞回來吧?!?
小滿倉驚喜的看著自家小姐:“小姐,你真好?!眲㈨槂菏遣辉趺闯匀澋?,所以這燒雞買回來是給小滿倉吃的。
“叫你買的東西,你都記下了嗎?”周姨問錢清。
錢清點頭,周姨又說:“你一個人拿的了那么多東西嗎?我跟你一起去吧?!彼齽偨庀聡?,又說:“不行,我還是陪著主子。”
“周姨,你們一起去吧,省的錢管家跑幾趟?!眲㈨槂喊研M倉拉起來,“我們兩個在院子里,不會亂跑的?!?
“不行!要是那個獵戶突然回來呢?!敝芤踢€是不放心。
“我們端著板凳到后院坐著,他不會發現這院里有人的。”
到后面就不會發現了嗎?獵人的直覺是相當可怕的,只是劉順兒執意要讓他們一起下山,周姨只好照著做,“我們很快回來,滿倉,好好的看著小姐,別讓人進來。”
看到小滿倉鄭重的點頭,周姨才稍微放心,她把圍裙塞到灶房的窗臺上,跟錢清兩人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們走后,劉順兒把椅子搬到了后院,院墻落下來的陰影是乘涼的好地方。
“小姐,你餓嗎?”小滿倉摸著自己的肚子,“我今天被人騙出去,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劉順兒先坐到椅子上,又把小滿倉抱到自己腿上,“她怎么騙你的?”
小滿倉撅著嘴,想到早上的事情,還覺得十分委屈,“她說我娘死在外面了,我爹當然不信她,可也要出去找啊,我看爹著急,就跟他一起去了?!?
劉順兒的下巴擱在小滿倉腦袋上,“你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我在后門看到我爹跑出去的,沒來得及跟你說?!?
劉順兒的身邊,有周姨和錢清,就算只有滿倉,那位王氏也不可能把她送到野山上來,只是今早實在奇怪,這三個人一個都不在。
其實……,就算誰都不在,只要劉順兒不想來,那位都做不到這樣的事,只是,當她看到那位神氣活現的踹開她的房門,指著她,要身后的仆人抓她的時候,她感到相當不值。
張員外怎么會喜歡這種人?費盡心思待她好,掉過頭來,這人在他的葬禮上,一滴眼淚都沒掉。
他下葬的時候,這位還跟她養的那位在房里。
劉順兒當時就在想,算了吧,這樣的人,眼不見為凈吧。
所以她沒有掙扎,任由新來的仆人把她塞到了轎子里,一路跑過鎮子和鹿兒村,來到了這里。
隨她去吧,故人已入土。
那座他打拼下來的宅院,放著許多他喜歡的東西,劉順兒每次看到,都覺得十分傷心。
還不如就在這里過吧。
劉順兒把小滿倉放到一邊,“來,你自己坐著,我到外面看看。”
小滿倉拉著她的袖子,“小姐,你不能出去,你跟我娘說了不亂跑的?!?
“我就到前院看看,把荒草拔一拔?!?
“不行!”小滿倉很固執:“要是那個不長眼的獵戶回來怎么辦?”
劉順兒笑道:“你再不放開,我就跟你娘說,你背著她總是罵人?!?
小滿倉當下放開了她的袖子,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眲㈨槂河职阉嗷匾巫由希骸耙峭饷嬗袆屿o,我就跑到后院來?!?
小滿倉其實很累了,她一大早就跟著她爹到廟里找她娘,從廟里回來,又跑到荒山找劉順兒,小小年紀跑了這么多路,哪里能不累。
在椅子上坐了沒一會兒,小滿倉就睡著了。
劉順兒不是什么聽話的人,說了不會亂跑,還是會亂跑的。
她起先是真的在前院拔荒草,可是拔著拔著手吃不消,于是就出了院門到野山里轉悠。
野山之所以叫野山,是因為里頭野物多。
但是靠的近的村落,卻沒有人敢到山上打獵。
一來這里人都是從平原遷過來,祖輩上都只會種田,不會打獵。
二來,傳聞野山上老虎野狼很多,那些東西不光在深處活動,還會到外圍來。
所以王氏把她送到這里來,大概是要她死的吧,那個女人實在涼薄的很。
距離小院不遠處,有一條被踩禿草皮的小道,看樣子是有人經常從這邊走。
劉順兒順著那條道往后走去,果然看到了錢清說的獵戶家。
上山時看到的那個背著獸皮的男人,就住在這里。
她從建安輾轉來到這里,一路上見多了各色的人,對于玄而又玄的面相一說,也稍有了解。
那男人從面相上看,不是個壞人。
獵戶的家,是用土磚做的,屋頂是茅草的,雖然材料上比不過她以后要住的小院,但獵戶家看起來很整齊,兩間連在一起的土屋,屋前種了好些菜,用籬笆圍了一個院子。
看外面晾曬的衣服,獵戶家里應該就只有他一個。
劉順兒走的累了,就在附近找了塊石頭坐下來。
遠處聽到腳步聲,看過去果然是獵戶回來了。獵戶背著半袋米,看到劉順兒的時候愣住了。
劉順兒穿了一身淡綠色長裙,因為坐在石頭上,裙擺都拖到了地上。頭上翠色玉簪挽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她雙手托著下巴,笑瞇瞇的看著獵戶。
獵戶認出她就是坐在轎子里的那位,只是一直被個姑盯著看,二十好幾還沒娶上媳婦的獵戶,臉漸漸變紅了,“姑娘坐在我家附近,有什么事嗎?”
劉順兒點頭,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問:“獵戶大哥長得真好看,有沒有娶親?。俊?
獵戶的臉更紅了,甚至開始變得結巴:“沒……沒有?!?
“我就住在前面的小院里。”
“噢?!鲍C戶垂著腦袋不敢看她。
劉順兒走后,獵戶跑到自家灶房,還沒把米放下就對著水缸照,自言自語道:“我長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