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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比試

迪達拉推開門,來到巨大的落地窗旁,站定,背著光,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個蓋著黑布的全身鏡。

沒有朋友,沒有祝福,沒有快樂,沒有慶祝,不過沒有關(guān)系。

他一把拉開黑布,布料溫柔地劃過鏡面,迪達拉雙手摸索著兩邊,只聽得“咔嚓”一聲,鏡面徑直當(dāng)面倒下,里面竟然是鏤空的,一片漆黑,但是這亮度對于迪達拉本人而言并不成問題,鏡子里赫然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列陶土小鳥。

迪達拉盯著它們輕聲笑了,自言自語:“迪達拉,生日快樂……嗯。”

給自己過完生日才動身走向約定好的比賽場合的迪達拉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來得過于早了,以至于浪費了不少珍貴的時間來等待注定不會前來的對手……這里甚至沒有一個人。

深入骨髓的孤獨感從來沒有減少過,在這種時刻愈發(fā)猖獗。

而他卻是面無表情的,就這樣低著頭,從口袋里掏出黏土,歪著腦袋加工他的藝術(shù)品。

當(dāng)時他的的確確悲觀地認(rèn)為,自己的天賦也止于此了,做一個專注黏土的手工藝者,在村子里或者別的什么地方擺攤逗小孩子,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完這一生。

簡直是辜負了“血繼者”的盛名。

血繼者應(yīng)該是怎么樣的?強大,冷酷,獨當(dāng)一面,熱愛戰(zhàn)爭,殺戮,鮮血,高高在上,受人敬畏……這是他一直以來被灌輸?shù)挠^念。事實上,直到最近,隨著忍術(shù)的進步和感知能力的提高,他發(fā)覺了自己身旁多余的眼睛,不懷好意的監(jiān)視者,他們一直都在觀察這個血繼者是否正在像那個模板過渡,隨時上報給上層,隨時做好提前抹殺他的準(zhǔn)備。

偽裝,迪達拉收起了自己本就未打算亮出的爪牙,在這個天真爛漫的年齡學(xué)會了偽裝。

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太陽也緩緩向西移動,地平面上火紅的光變得狹窄而細長,慢慢被黑暗吞噬。

人群開始了騷動,為另一人的失約表示了憤慨和不滿,他們并不知道在未知的角落,有一雙無形的手早已操縱好了結(jié)局。

于是迪達拉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起身準(zhǔn)備離開,他面無表情,像是對這唾手可得的勝利不屑一顧。

然而總有人,是不按照劇本來的。

在他的視線內(nèi),觀眾們耐心的盡頭,纖瘦的少女終于出現(xiàn)了。

腳步穩(wěn)健,臉上一如既往的倨傲和自信,她手上拿著染血的苦無,血跡順著她的腕間流了一路。

蒼白的面上是滿不在乎的神態(tài)和必勝的執(zhí)著,黑土在出場的一瞬間便給予了這場比賽以熱切而恐懼的目光。

立刻便有人想偷偷溜走去告知土影,卻被她一個揮手釘住衣角,苦無精準(zhǔn)地穿過布料,同樣精準(zhǔn)地壓制住了所有人。

而迪達拉卻從她狠戾干脆的出手中看出了明顯的體力不支。

這場比賽的監(jiān)考人信田,向來有“愛遲到”的美名,這一美名使他收到了不少學(xué)生的愛戴,現(xiàn)在,深知內(nèi)幕和受愛遲到陋習(xí)影響的他,正慢悠悠地出門走向監(jiān)考地區(qū)。

他和其他那些家伙怎么也想不到,看似成熟聰慧的黑土,會用這種決絕的方式,維護她所謂女忍者的尊嚴(yán)。

……

迪達拉的腳步定在了原地,他緩緩觀望著人群,果然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鐵青著臉色看著他們倆的少年凜。

沒有裁判,沒有公平,沒有認(rèn)真的對手,沒有一個擁護者,但是黑土毫不在意,她只是再次抽出了苦無,橫懸在胸前。

迪達拉決心速戰(zhàn)速決,看著仍受藥力影響甚至無法結(jié)印的她笑了,“那就這樣,你用體術(shù),我用忍術(shù),我們再來比試一下。”

他逼視著她的目光,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迅速在自己胸口點了幾下,緩緩皺起眉,又點了幾下,直到很明顯地感受到查克拉的阻塞。

黑土看著他的舉動,沉了臉,觀眾們統(tǒng)統(tǒng)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很理解迪達拉為什么要以醫(yī)療忍者的方式自封查克拉。

雙手結(jié)印,迪達拉裂開一個笑容,平平常常,黑土卻從中讀出了危險,緊接著她腳下的泥土便開始松動,黑土一個翻越,順手丟出一把苦無。

迪達拉側(cè)首,苦無斜斜掠過金黃色發(fā)絲,有驚無險,再次結(jié)印,整個人消失在原地,所過之處,只有稍稍有些扭曲的透明空間。

空間的透明化馬上消失不見,一聲悶響,塵土飛揚,一把厚重的土盾上插了幾把苦無。

他彎身結(jié)印,只是瞬間,黑土向后一躍,避開了從腳下土地里憑空冒出來的兩道尖刺,疾行數(shù)步,徑直躍上了枯枝,但是她并未很好地掌控自己的力度,在俯沖下來時枯枝斷裂,她從腰側(cè)掏出的太刀也因此差了幾寸,在此過程中,迪達拉一直緊緊盯著她看,沒有試圖閃避。

黑土落地,回身,太刀在指尖轉(zhuǎn)出漂亮危險的弧度,向前一送。

“點到為止吧!”不知何時來的赤土突然這樣說了一句。

黑土微微一愣,剛想收回太刀,便看到迪達拉看著她的蔚藍瞳孔,這目光是她陌生的,帶著她從未見識過的陰霾和壓抑著的些許瘋狂,她本能的感覺到不妙,卻見少年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接下來,巨大而危險的陰影打在她白皙的面頰上,她的頭頂,一只蘊含著可怖查克拉的土制的手搖搖欲墜,一看便是非同尋常的強大忍術(shù)。

迪達拉將單手結(jié)印的手收回袖子里。

黑土也看著迪達拉,似乎不肯相信他真的要對她下這么重的手,但是她錯了。

巨手從空重重落下,她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他,全身發(fā)冷。

不能躲開,不必躲開,這種程度的忍術(shù)在她超負荷的羸弱肉體面前足夠?qū)⑺龔貜氐椎椎啬雺骸?

“你還在等什么!”赤土吼出這一聲,疾步推開前面的人,剛邁出一步,卻發(fā)現(xiàn)有人快他一步。

蒼白的少年幾乎在一瞬間擋在愣神的黑土面前,攬住少女纖細柔軟的腰肢,鞋底在土地上轉(zhuǎn)了兩圈留下深刻的印痕,少女被他一把拋至上空,然后后躍了一步。

“凜!”

黑土在半空中感覺自己被人穩(wěn)穩(wěn)抱住,她下意識地去看,最后的意識停留在那人垂下的金色發(fā)絲上。

所以黑土,真沒用啊,嗯,你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是我贏了。”他說。

“砰”地一聲,巨手落地,發(fā)出沉悶的一聲響,然后四分五裂成無數(shù)沙土,而后躍避過這一擊的凜卻徑直撞進了身后不知何時從土里冒出來的土牢里,整個人被一下子扣住。

他被吞噬在無邊的黑暗中。

迪達拉把少女放下,半跪著結(jié)完了最后一個印。

他抬起頭,清楚地看見了站在面前的赤土面上的陰沉和憤怒。

赤土沒有說話,只是彎身抱起失去意識的黑土,少女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蒼白,她腕前一道殷紅順著他的動作如串珠一般落在地上,迪達拉看著這一切,微微張口,似乎想說些什么。

最終卻還是噤聲。

他站起來,土牢也隨之崩塌瓦解,觀戰(zhàn)的同學(xué)們紛紛圍了上去,扶起面色同樣蒼白的虛弱的凜。

沒有一個人祝賀他取得的勝利,沒有一個人矚目于他輝煌的戰(zhàn)果。

他們只向他投來了那種他無法理解的復(fù)雜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為什么要下這么重的手?”

隱約間,他似乎聽到了有人這樣質(zhì)問他。

當(dāng)然是為了勝利。

一個人回家的路上,迪達拉聽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識地頓住腳步等著她追上來,卻猛地頓悟黑土根本不可能在這里,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好像永遠失去了什么。

叫他的人是遲到的信田老師,信田走過來笑瞇瞇地問,“你與那個小祖宗,誰勝誰負啊?”

因為黑土很是淘氣,還很愛開玩笑,一點也沒有女孩子的樣子,但是大家又都寵著她,所以都親密地叫她小祖宗。

“……是我贏了。”

信田一拍手,“恭喜你啊迪達拉,我就知道勝利的一定會是你,馬上要成為下忍了,要再接再厲啊。”

迪達拉得體地微笑著應(yīng)對,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耳畔縈繞的話語,當(dāng)時帶給他的震撼如此巨大以至于使他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息。

那一年,大野木站在他身前,將身后未知的危險隔離在他面前,說。

“實力決定一切,眾生皆是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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