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德妃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柔聲詢問道：

“寺中清苦，不比宮中，這茶不知可入得了施主的口。”

杜若握了握白瓷茶杯說道：

“惠靜師太哪里話，這茶若若喝著還是不錯的。”

德妃捻著佛珠，看著杜若嘆了嘆氣說道：

“時間過得真快啊，這一晃你都長這么大了，這些年在宮中那位貴人眼皮子底下活的也是不易吧。”

“勞惠靜師太掛心，若若一切都好，索性若若不過是個女子，于旁人倒沒有多大威脅，只是...”

杜若看了看德妃身邊的安閑猶豫道。

德妃見杜若吞吞吐吐便知是有事要說，于是問道：

“安閑不是外人，孩子，你有什么話便說吧。”

杜若笑了笑，說道：

“那倒是若若多心了，惠靜師太莫怪，若若此次前來，事關我二哥。”

德妃捻著佛珠的手頓了頓，說道：

“策兒他怎么了？”

杜若低著頭緩緩說道：

“二哥他在府中與女子私定終身，還被馮老將軍家的小姐看見了，索性馮歡小姐也是個知進退的，只是找若若說了此事，其實，不瞞您說，若若來找您之前已經(jīng)去過太子府邸了，勸說未果，才來您這請您出面的。”

德妃喝了口茶，頗為難地說道：

“孩子，不是老身不管，只是老身常伴青燈古佛多年，早已不問世事，又哪里管得了這紅塵俗事呢。”

杜若瞇了瞇眼，說道：

“不入紅塵又怎能看破紅塵呢，太子殿下今日風光來之不易，惠靜師太說到底也只是帶發(fā)修行，還是宮中的妃子，當今皇上的德妃娘娘，太子殿下的生身母親，您又怎能置之事外，妄圖明哲保身。”

杜若接著說道：

“馮老將軍兩朝元老，父兄都戰(zhàn)死沙場，自己一生都更是為了大宣朝出生入死，老來得女，自是捧在手心里寵著，若知道自己女兒受了委屈，豈非要鬧得朝野上下不得安寧，到那時二哥不死也得褪層皮，若若今日的話可能說的比較重，但是個中道理您應當清楚。”

德妃似是回憶地看著杜若，忽然笑著說道：

“孩子，你這性子倒是像極了皇后娘娘，我多年避世，到頭來還是沒避得過。”

又伸手拍了拍杜若的肩說道：

“你說的事，我應下了，你不必煩心。想不想知道點你母親的事？”

杜若有些好奇地說道：“我母后的事？”

德妃笑了笑說道：

“對，你母親的事。”隨即喝了口茶回憶道：“你母親出身清河崔氏，世家大族，按道理說嫡庶尊卑會分的極其明白，應當瞧不起庶出才是，但是你母親卻是例外，當年我剛生策兒的時候，你母親便是經(jīng)常過來逗弄策兒，陪策兒玩，有什么新奇的物件都給策兒帶過來，哪怕是沒有母親的皇子，皇后也都會多關懷功課，身邊的人是否照顧得當?shù)膯栴}，可以說是將宮里的孩子視如己出，嫡母為難子嗣事情也從未發(fā)生過...可惜了。”

杜若似是想起來什么試探性地問道：

“若若斗膽一問，當年我母后生病去世一事，怎會那般突然，具體細情為何？”

德妃想了一會兒，緩緩說道：

“當年，皇后娘娘生下你以后損了元氣，身子一直很弱，我記得那年，皇后娘娘忽感風寒身子一直不爽，便由著各宮妃嬪輪流侍疾，直到那天，那日白天皇后娘娘說她身子舒服多了，皇上便陪著皇后在御花園散步，待到夜里皇上為了慶賀皇后身子好了，便擺了家宴，皇上怕皇后勞累，便沒有讓皇后參加，可是家宴擺到中途，便有太監(jiān)來報，皇后病危的消息，時隔多年，我仍然記得那天夜里雨下的極大，皇上聽到消息整個人就如同瘋了一般，不等隨侍的一干奴仆，冒著雨朝著皇后所居的立政殿跑去，待到時，皇后已經(jīng)咽氣了，手里一直攥著皇上當初送她的定情信物，皇后的陪嫁侍女對皇上說了皇后臨終前，一直不咽氣，想見皇上的最后一面，見自己等不到皇上來了，還托她告訴皇上，叫皇上照顧好衡兒和煜兒，還說自己能得皇上相伴，此生無憾，叫皇上照顧好自己，莫要對自己過多思念。”

隨即德妃嘆了嘆氣說道：

“我第一次見到皇上哭的模樣，撕心裂肺，似是被帶走了靈魂般。皇后喪禮，皇上親自戴孝，群臣勸諫，他只說：為自己的妻子戴孝，有何不可？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從不當皇后是皇后，他只當她是他的妻子。所以啊，這皇后之位空懸多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說到這德妃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說道：

“你可知宮中為何有一片桃林？”

杜若搖了搖頭。

德妃柔柔地說道：

“看來皇上將你保護的很好，皇后娘娘生前愛極了桃花，總是念叨著宮中沒有桃花林，于是皇上便親手種了那桃花林，只是未等到桃林開花，皇后娘娘便撒手去了，于是那十里桃林便成了皇上寄托相思之地，皇上最愛吃桃花糕也是如此。”

杜若苦笑著說道：“原是這樣的。”

德妃手掛佛珠雙手合十站起身來說道：

“罷了，往事如煙，再提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今日就到這兒吧，孩子，早回吧。”

杜若趕忙站起附身道：

“今日多有叨擾，若若告辭了。”

“秀珠，咱們下轎子去街上走走吧。”

杜若坐在暖轎內(nèi)說道。

“糖葫蘆嘞，五文錢一串！”

“小店新出的菜式，歡迎來嘗！”

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斷。

“哎？公主那有個算命先生，咱們?nèi)デ魄瓢伞！?

秀珠對著有些低落了杜若說道。

說著便拉著杜若朝著算命攤跑去。

“姑娘，你們二位是誰要算上一卦啊？”

只見須發(fā)皆白的算命老先生說道。

還未等杜若開口，秀珠便把杜若推到身前，說道：

“老先生，就是我家小姐要算命，煩請您幫忙算上一算。”

杜若尷尬地笑著說道：

“咳，對，老先生，是我要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