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十月，柚子十一歲，滿最期待的國慶節來啦。

國慶長假好長好長，柚子可以玩好久好久。由云凜和他妹妹在城里生活了，還吃上了八塊錢一頓的老師餐，中午和老師們坐一張桌子，有三菜一湯，同學們可羨慕了，因為全班就只有他一個人吃老師餐。

他的妹妹也好高好高了，以前那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已經躥得比他哥哥還高了，由云凜長得越發的胖了，每天清晨桌前依然圍了很大一群人，他永遠都在歇斯底里地呵斥著因為想摸他玩具而擠作一團把桌面搞得異常凌亂的同學。

由文靜也去城里好久好久了，久到柚子已經記不清了，她只有周末她媽媽回農村來砍地里的菜的時候，坐在她媽媽電瓶車后面跟著回來，與柚子和由欣玩幾個小時。

可是，她的媽媽不許她玩泥巴爬大樹，每次都告誡她不許把裙子弄臟。

由文靜很不滿她媽媽的專制，也對二年級她媽媽逼著她轉入城里一小這件事非常不滿，她會抓泥巴，坐地上，或者爬樹，把自己搞得臟臟的來表示無聲的反抗。

由欣她爸爸給她買了一輛自行車，柚子可羨慕了，艾湘只要她奶奶不上班，她也可以騎她奶奶的自行車。

柚子也好想要一輛自行車啊。

每次去由欣家，由欣都在院子里騎她的自行車，有時候柚子也找艾湘玩，艾湘會牽出她奶奶的自行車，替柚子扶著車尾，耐心地教柚子騎自行車，雖然是在石子路面學，但是柚子學的特別快，她可喜歡在石子路上騎自行車，享受那種顛簸的快樂，那種感覺，好像小時候的搖搖車。

回到家，柚子望著忙來忙去的外婆，欲言又止。

她問了由欣，由欣她爸爸可是花了四百多買的自行車。

四百多！那可是一筆巨款啊，她一個月在學校的伙食費才五十六！

“怎么了滿？”外婆又一次從堂屋經過，看見滿在門檻上坐了許久，不知道滿因為什么事情煩惱，于是放下了手里提著的豬食，停了下來。

“外婆嗎，你有錢嗎？”雖然知道答案，但是柚子還抱有一絲小小的期望。

“外婆哪來的錢喲滿你要買什么？外公肯定會給你買的。”外婆安慰著滿。

“外婆我想要自行車，由欣他們都有。每次出去玩他們騎車我都只能在后面追著跑。”滿仰頭望著外婆，委屈巴巴的。

外婆用罩衣擦手的動作停了下來：“滿咱不要自行車，那個太貴了，買來也沒有什么用。”

聽到外婆的話嗎，滿低下了頭，很是失望。

晚上，外公吃完了飯，按照慣例，點燃一根煙噗噗地抽起來，柚子心不在焉地扒拉著自己碗里那幾粒米飯，憂心忡忡。

終于，她下定了決心，鼓足勇氣：“外公，我……我想要一輛自行車……”柚子越說越小聲，不安地摳著自己的手指甲。

不會的，外公肯定不會同意的。

柚子根本就不敢看外公的眼睛，因為他知道，幾百塊錢外公需要頂著烈日上好久的班才能換來。

外公沒有說話，柚子也靜靜地等著，直到外公手里的煙燒到尾，外公掐滅了煙：“木由你現在也用不著自行車，買來也沒有用，等你考上高中再給你買。”

這樣的答案和柚子心里想的一樣，上高中是多么遙遠的事情啊，到時候外公也肯定忘了，所以就等于她不會擁有自行車。

不會擁有自行車，柚子每天只能干看這由欣騎著她的自行車在村里飛奔，她坐在地上，目光直勾勾的，視線緊隨著由欣的自行車。

外公趕了集回來，就看到滿坐著地上，稀罕又歡喜地摸著由欣的自行車。外公不動聲色地離開了，但是沒走幾步，外公又停了下來，望了望不遠處的外孫女，默默地點了一根煙，然后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柚子早早地起來了，因為今天要進城，這是柚子除了過年和爸爸媽媽進城買鞭炮外，第三次隨外公進城。

是大舅公過生日，在城里的大酒店擺了幾桌。

大酒店離梁桐中學不遠，因為外婆暈車，所以一大早外公就帶著柚子和外婆一起步行前去。

幾十年沒進過城沒坐過車的外婆，在農村忙忙碌碌了幾十年，因為外婆不識字，也記不住路，況且還不是梁桐本地人，再加上農活特別多，所以外婆從來不進城。

走了快兩個小時了，柚子明顯走不動了，她蔫巴巴的了，被外婆牽著走得踉踉蹌蹌，仿佛回到了蹣跚學步的歲月。

“滿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外婆停下來兩只手握著滿的手，一臉的擔憂，外公聽后也回過了頭。

“外婆我走不動了好累。”柚子滿臉疲憊。

“老頭子還有多久才到啊？”外婆扭過頭問外公。

“沒多遠了。”外公答道，見柚子不想走，外公又開口道：“木由再堅持堅持，吃完飯外公給你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