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回沒有原則

“錢皇后對父皇太癡情……”朱見深說道，“朕不敢去見她，聽說她情緒不佳，朕不想被她拉著當父皇，何況她還未到五十，實在要被那些言官指責，你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嫡母，這人倫之情……朕還是不去見她的好……”

“她是嫡母……那就是要孝敬的……既然是母子之間就沒那么多忌諱……”貞兒說道。

“朕不愿意惹我親生母親生氣……”朱見深這句是大實話，“貞兒姐，外面已經有許多難聽的話了……那些母妃們那邊我還是少去去好……其實，朕那么對你，已大不敬了……那些人要是知道你……”

“萬歲爺……貞兒與先帝之間是清白的……”貞兒說道，“貞兒雖不是好女人，但也不能任人胡說……”

“朕知道……”朱見深說道，“朕答應過不問的。”

“萬歲爺……您如今金口玉言……凡事都要做得公道……”

“朕累了……”

朱見深倒是累了……心累比身累更累。

“朱校尉又要去哪邊？”汪直看皇上換了身衣服。

“看你那姐姐去……”朱見深說道。

“姐姐好福氣……”汪直說道，“只是萬歲爺，您說為什么娘娘要我們瞞著紀姑姑呢？其實萬歲爺與紀姑姑挺配的。”

“你這小子，在這宮里，有些事一輩子都不清楚最好……”朱見深說道，“你不是挺機靈的嗎？朕可不想你那姐姐受這份罪……”

宮內的男人，特別是那些守衛一般是進不了這嬪妃住的后宮的，但是前庭的書房就沒那么多禁忌了，這紀元芷在藏書閣沒有那么不自由。只是與商公子并沒有什么結果……接近商公子本也是為了接近這大明首輔商輅，可是這件事算是結束了，自己又回到了這個地方，這地方清凈得很……更沒人來逼自己，因為離內宮遠了點，所以這里的日子倒也好過。

大家都是苦命人……這是管藏書閣的總管常說的話，這地方也真不錯，悶的時候看看書謝謝字，與書香為伴，何等幸福。

“紀姑姑……那個錦衣衛朱校尉又來了……還有你的那個干弟弟小太監汪……”小丫頭來稟報，這藏書閣還是有些小丫頭的，她們年紀都不大，也就在藏書閣里做些灑掃，使喚的雜活，那汪直年紀小，去服侍娘娘了，可如何又和那朱侍衛混在一起了，一定是那小子空閑……

“小汪……”紀元芷故意不去理朱見深。

“姐姐，濬爺這才是正主呢……”汪直說道，“我只是拿些娘娘賞我的糕點給姐姐嘗嘗。”

“朱校尉怎么又那么有空？”紀元芷說道，“這回又要看什么書了？”

“我……我……想看地理志，關于廣西的……我聽說那邊人與物都與中土不一樣……”朱見深說道，這元芷是瑤人……自己無非與她來套近乎的。

“朱公子，你這用過了吧……”紀元芷說道，“每次來都是這個借口，想說什么，不如就直說。”

“直說……紀姑娘果然爽快，我只是悶，來找你幫忙……解悶兒……最近做什么都不自由。”朱見深說道。

“被人管著，不自在？”紀元芷說道，“難免有點難受……不是每個上司都能體諒的……朱公子，你也要學會忍……”

“我怎么不知道忍……但是來找姑娘說說話總行吧……也許姑娘有什么心結也可以解了？”

“我這里又有什么話可以說的……要說心愿倒有一個……”紀元芷笑了，“公子莫非有辦法讓我見皇上……”

“又是見皇上……”朱見深說道，“宮里有幾萬人，為什么都想見皇上，再說了，我不是與皇上長得差不多嗎？你也該看夠了。”

“假的始終是假的。”紀元芷說道，“那商公子是臣子，你難道以為自己真成了皇上，再說我也并不會喜歡這大明天子的。他始終就是我的一個目標……”

“什么是目標？”

紀元芷漲紅了臉。她錯了，這是一個大失誤，她離開家鄉賀州的時候，她要做什么，她心里最清楚，百年的恥辱，這進宮為了就是刺殺大明的皇帝，面對著這位朱公子，自己都說了些什么……要是不小心就會害了自己的人，這皇宮大內，前前后后也不知有多少人想刺殺天子，雖說他們用了戰俘為奴，可都暗地里看得緊……這東廠的公公也不是擺設，至于面前的人是不是來盤查自己的底細都難說……

“你不說算了……你在這里過得好，我就開心……”朱見深說道。

“怎么會開心？這做下人比不得在外面做小姐，朱公子真會說笑話，”紀元芷說道，“公子，我們是沒有未來的……公子喜歡我更是沒有未來的……我是宮女……公子可以在外面尋門門當戶對的小姐……”

“我只說喜歡你，又沒說娶你……”朱見深說道，“姑娘想多了……”

“那是算什么……騙子。”紀元芷說道，“你以后別來了……看到你心煩。”

“姐姐……不要趕公子走，在宮里有個朋友總比沒有的好，再說我們在這里不容易，姐姐，這里的人也不全是壞人，還有興許很多事那皇上也是身不由己的。”汪直說道。

“小汪……你糊涂了，進宮才這點時間就變了？”紀元芷說道。

“姐姐……我在娘娘身邊，娘娘對我不錯……”

“她是有目的的……”紀元芷說道。

“紀姑娘，為什么你都要把人看做壞人？”朱見深說道。

“朱公子……難道你也認為惡狼會變成羊嗎？”紀元芷說道，“不瞞公子了，我本就是瑤人，至于我父母家人是誰，我不會說，公子，你如果覺得我不該呆在這里……想把我送給你的上司立功，盡管吧……”

“元芷，我不是這樣的人……”朱見深拉住了她的手，她說的如果是真的，還真如貞兒所說的，她是屬于那種頑固分子，那么久了，她想著的還是殺皇帝……只不過現在覺得……

汪直拉了拉朱見深的衣角：“公子……這件事……”

“紀姑娘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你也不許多嘴……我一輩子都不會說的……”朱見深說道，“元芷，我們不要說那些事好嗎？忘記那些事好嗎？我們至少可以珍惜現在的美好歲月，要不然就要活在煩惱中了……”

“好……”紀元芷笑了，“其實忘記那件事，我還真覺得輕松……”

“我也是……能忘記他們交給我打打殺殺的事，我會很快樂的……”朱見深說道。

“你一個小小的校尉能有多大能耐……”紀元芷笑了起來……她能耐大？看不出來，朱見深倒感到寒氣……不由自主推開了紀元芷，就這細微的動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也是個有心之人。

“公子果然還是膽怯……不如以后就別來了……”紀元芷說道，“我該是孤獨命，免得將來連累公子。”